我跟妙因對視了一眼,她的眼睛,完全紅腫。
我們三人默默地,在長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們就那樣坐著,誰也沒有說話。
夜,越來越深,寒意,也越來越重。
不知過了多久,有兩個穿著病號服的人,略帶蹣跚地從我們面前走過。
我清晰地聽到她們的嘆息聲,夾雜著幾句議論:“進了重症監護室的人,很少有活著出來的……”
我低著頭,默默地聽著。
我拼命地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幾乎在她們的身體隱入拐角處黑暗的一瞬間,妙因一下子撲到我身上,號啕大哭:“林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哭得斷斷續續的,“我只是……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我聽到他在後面叫我……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聽他把那句話說出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車開過來……我不知道,他會跑過來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淚,熱熱的,浸溼了我的衣服、我的手臂。
妙因的眼淚,撲簌簌地繼續流著,她泣不成聲地說:“林汐,子默……說,這是他欠我的,所以……可是,我寧可是我救了他,我寧可躺在裡面的人是我,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啊!”
我閉了閉眼,無可遏制的淚水,從我的眼角洶湧而下。我嚐到了淚水的鹹味,還有血的淡淡的腥味。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低低地說:“妙因,不能怪你,”我忍著淚,“不應該……怪任何人。”
這是命。
突然,她抬起頭,一把抓住我,“不是的。不是的,林汐,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她喃喃地說,“這些日子,我明明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如果他……”
她哽咽著,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輕輕地抱住她,“妙因,真的不是你的錯。”我的目光,越過她的頭頂,越過少麟安慰的目光,看向那扇門,我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低低地說,“而且你放心,不會的,不會的……”
不會有這個如果。
若是沒有人給我這樣的勇氣,我願意用盡全身的力氣,自己給。
半個月過去了,日子平靜中,一直帶著無言的壓抑。
秋的寒意,也越來越重了。
其間我、唐少麟、還有詹姆斯兄弟倆,陪著妙因去公安局辦理了跟車禍相關的事宜,肇事司機一直對著我們誠惶誠恐地道歉,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我們一直默默無言。
其間得知資訊的夏言和沙沙也趕來醫院,夏言眼圈微紅,悶頭抽菸;而沙沙則從頭到尾,伏在我的肩頭,痛哭失聲,不能自已。
我拍著她的背,我的眼睛澀澀的,但是我已經流不出眼淚。
陪著沙沙來的汪方,一直站在我們身旁,臉色戚然,沉默不語。
而且素來穩重,從大學時代開始就從不喜歡依靠父輩庇廕的他,從得知訊息的那一刻起,就不惜動用了一切可能的關係,四處奔走請來了知名的專家,為昏迷中的子默會診。
到了最後,專家們大都只說了一句:“能不能闖過這一關,要看病人的意志力,還有求生本能。”
我們只能等。
不知不覺地,又過了一個星期。
週末我帶著學生去企業參觀實習,返校的途中,已經黃昏,我下了車,獨自一人又去了那家醫院。
平時,都有人陪著我,靜靜地來,再靜靜地走;但今天,唯有今天,子默,我想一個人來看看你。
進了熟悉的那間大樓,上了二樓,一轉過拐角處,我愣了一下。
兩個身著警服的人,安靜地坐在長廊的椅子上。他們的前面,一個高大而極其瘦削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