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她也是淚痕滿臉,可見其內心悲苦。
平日裡,她雖再也沒有提過阿牛哥,實則卻未有一刻忘懷。
韓秋暗想:“都怪我太過專心燒陶了,對她卻一點都不用心,若然她一時想不開,自殺殉情,我怎麼對得住阿牛哥?!”
越想越後怕,但又想不到什麼言語開解。
眼見她越來越沉默寡言,有時還會痴痴地看著自己,臉上露出難以抉擇的神色。
數次想要開口詢問,但陳玉珠一見他看過來,便立刻冷著臉,轉過頭去。
這一日,韓秋從林中挖了一塊黏土,捧著從她身前走過。
陳玉珠忽然道:“你這樣每次只能取一點,費時費力,豈不麻煩?你把小刀給我,我給你編一個揹簍。”
韓秋道:“這……”
陳玉珠道:“你是怕我尋短見?”
韓秋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陳玉珠道:“你大可放心,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會再想不開。”
見他仍是遲疑,寒臉道:“韓秋,你敢不信我?你捫心自問,我何曾騙過你?!”
韓秋心想:“你倒真的沒騙過我,可是若然這一次例外呢?!”這話卻不能說出口。
陳玉珠氣急道:“我若要自殺,何必假借匕首,你若不放心,大可跟著我便是了。”
此話一出,韓秋是不給她也不行,道:“玉珠姐,我自然信你。”倒轉匕首,遞了過去。
陳玉珠一把搶過,抽出匕刃,眯著鳳眼看了看,一邊道:“你這叫什麼斷龍匕的,可真是鋒利……”
一邊在自家脖子、胸口上比劃,彷彿要以身試刀,給自己來這麼一下。
等看到韓秋緊張兮兮的樣子,才哂然一笑,露出戲謔嘲弄的神色,轉身離去。
韓秋自然不敢放心,亦知丟臉,但也只得跟了過去,果然見陳玉珠只是到林中割了些樹枝藤條,坐在空地上編織了起來。
看著她認真模樣,韓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有人對自己說過這麼一句話:
“一個人若是悲傷得不能自已,手上有些活幹,總是好的,如此就不會時刻縈困於心,慢慢地,也就淡忘了……”
韓秋也知陳玉珠對曾阿牛用情至深,恐怕一輩子也難以忘懷,但看她此刻如此投入忙乎,豈不比她無所事事、黯然落寞更令人心安?!
想通這節,此後韓秋無論做什麼,都不忘叫上陳玉珠一份。
而陳玉珠出生貧苦,本不慣閒散,加上傷痛慢慢痊癒,行動恢復自如,自然樂從安排。
雖然言語上總不忘時時挖苦諷刺,但氣力卻一點也沒有吝惜。
兩人你教我如何編織地籠、揹簍、籮筐,我教你如何佈置陷阱、燒製陶器、製作弓箭;
你教我辨別哪些海魚、海螺可以食用哪些不可以,我教你如何找尋野獸蹤跡,如何誘捕飛鳥……
你和黏土時,我來捏形狀;你撿拾柴火時,我來生火起灶;你打漁捕獵,我來宰洗烹飪;你採摘野果,我則在一旁挖掘野草、蘑菇……
往後十多日,除了晚上分地而睡,白日裡,兩人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形影相隨。
這自然是韓秋故意為之,但見陳玉珠一日比一日多一分生氣,已無尋死之意,心裡也放下一塊巨石。
這天夜裡,星月全無,漆黑一片,島上悶熱無比,渾不似秋爽節氣。
韓秋心唸叨著千萬不要下雨,到了下半夜,卻果然下起瓢潑大雨。
連日疏晴,一時倒忘了給自家棚子好好修葺一番,本來就是草草搭構的草棚,給雨水一涮,到處滲漏,滴滴答答淋個不停。
韓秋也成了落湯狗,渾身溼透,輾轉難眠。
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