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上,這個動作,讓她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夢囈一般的說了那些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事兒。
“要麼人說小時候都不長腦子,我六歲那時候,腦子也沒長的多全,出了那事兒後,悶驢蛋——你六哥帶我跑出來,跑了都不知道多久,我都一直當做夢呢,直到後來,我再見到額娘和弟弟……呵,也不知道誰那麼好心把我額娘和弟弟給救了出來……我們見面也沒來得及說什麼,接著還是騎馬狂奔,不過就是兩個人變成了四個……再後來,我也不知道跑到哪兒了,反正那馬蹄子都給跑跪了之後,我額娘就哭了起來,接著我弟弟也跟著哭,哭的聲嘶力竭的,偏我介沒良心的一滴眼淚沒給掉,就真跟我不是阿瑪親生的似的。”說到這兒,小猴兒咽嚥唾沫,失笑道。“誒,別人不知道,你該明白的,你跟我一樣兒都是斷掌,心都硬著呢。”
延珏沒說話,只覺得她的笑聲刺耳。
“後來呢?”他只問。
“後來能怎麼著啊,還是跑唄,那時候恨的可是牙癢癢,腦子裡都是報仇什麼的,就想著活一個是一個,要不能往南走了個把月兒,我們才反應過來,你六哥還跟著我們呢。”
“你額娘說什麼了?”延珏問。
“嗨,她能說什麼,我額娘是那種性子溫軟的女人,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兒,她整個人都懵了,那時候成日就抱著弟弟,一哭就是一小天兒,我弟也是隨了她的性子,也是愛哭,他們娘倆兒成日裡哭,哭的後來……誒,不對,我說你亂拐嘛啊,怎麼扯到這兒了,不是說著你六哥呢麼。”
“六哥怎麼了?”
“等我緩過來,不那麼楞了,有一天,我就瞅他,瞅了好半天,你說那衣服也髒兮兮,頭髮也亂糟糟,臉上曬的黢老黑的人,介人他媽誰啊?我就問他,你誰啊?他呲牙一樂,那白晃晃的牙,差點兒沒給我眼睛晃了,我這才反應過來,還真是你六哥,你知道的啊,他長的那女子都嫉妒的臉……如今給糟蹋的介樣兒,我就挺沒心沒肺的樂了半天,完了我跟他說,送到這兒就夠意思了,你回去吧。”
“他沒吱聲,又跟著你了吧。”延珏接道。
“嗯哼,他就跟那賴皮纏似的,我攆他幾次也沒攆走,後來我也懶得攆了,由著他跟著我們,我就想著,跟吧,跟吧,等受不了餓了肚子,自個兒就走了。”
“吃的不好?”
小猴兒翻了個白眼兒,“你做夢呢啊,我們是逃命,你當是避暑呢,哪來兒那麼多好吃好喝,那救了我額孃的人倒是沒少給丟銀子,可那有個屁用,我們跑那地方兒連著數月都是荒無人煙的,有銀子也沒地方花啊,帶著的那些吃的,慢慢也就吃沒了。”
“……再後來呢?”
“嘶——你要不能換句新鮮的,你就閉嘴吧。”小猴兒‘惡狠狠’的給自個兒壯了壯膽,閉上眼睛,她說:“延珏,我說我的,你聽著就行。”
延珏不語,算是應了。
“要麼人家都說,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兒,我們幾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跑,到底是跑丟了,一行個把月,非但連個荒村鬼影兒都沒瞧見,等這吃的就剩丁點兒了,還迷路在騰格裡沙漠了。”
“你知道騰格里在我們蒙語裡,就是天的意思,從前我就聽說,介騰格裡沙漠的沙子多的像天空一般沒有邊際,小時候還傻逼的當壯觀來著,結果等真有幸見著了,一下就傻逼了,壯觀個屁,簡直是壯烈……”
“我們幾個烤雞似的在沙漠裡頭走,帶的水也快沒有了,我們也都不敢多說話,就悶頭走……我有時候就想,我不愛哭,可能是眼淚都讓我額娘給哭沒了,她是日日哭,夜夜哭,抱著我弟弟倆人兒合夥哭,跟倆沙漠名角兒似的,那調都不重樣兒……後來有一天,那哭聲兒就剩我額娘自個兒的了……”
小猴兒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