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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困難的話,我想現在就不會爬窗戶了。”她完全可以在大白天從門口走出去。誰也不會阻攔她。這她心裡也許明白。但她仍然選擇了晚上,並且從視窗爬出去。她帶走了一把棕葉扇,一個用印花大手帕扎得緊緊實實的小包。裡面除了零碎東西外,還有三毛五分錢的硬幣。她穿的是她哥哥穿的鞋子,他送給她的,還有八九成新,因為夏天他們誰也不穿鞋。她一走上泥土路,便脫下鞋來拿在手上。

她這樣走在路上快有四個星期了。過去的四個星期,使人想起走了很遠的這段日子,像一條寧靜的通道,用堅定不移的沉著自在的信念鋪成的通道,滿是善良的叫不上名字的人們的面龐和聲音:盧卡斯·伯奇?我不知道。沒聽說過這一帶有誰叫這個名字的。這條路嗎?通往波卡洪塔斯。沒準兒他會在那兒。有可能的。這兒有輛順路的馬車,它會帶你一程的;在她身後伸延的通道,漫長單調,平靜而又一成不變,她總是在行進,從早到晚,從晚到早,日復一日;她坐過一輛又一輛一模一樣的、沒有個性特色的、慢吞吞的馬車,車輪都吱嘎作響,馬耳朵都軟耷耷的,像是化身為神的無窮無盡的馬車行列,彷彿是那古甕上的繪畫,老在前進卻沒有移動。1

馬車朝她爬上山來。剛才在大約一英里外的路上,她曾從它旁邊走過。當時馬車停在路邊,套著挽具的騾馬在打盹,腦袋朝著她前進的方向。她看見這輛車,還看見蹲在圍欄那邊牲口棚旁的兩個男人。她只瞥了一眼馬車和那兩個男人,這一眼無所不包,疾速自然而又意味深長。她沒有停步,圍欄那邊的人多半沒注意到她看了一眼馬車,也看了一眼他們。她沒再回頭。她徑自走遠了,步履緩慢,鞋帶鬆散在腳踝上;她一直往前走了一英里,爬上了山頂。然後她在排水溝邊坐下,脫下鞋子,雙腳踏在淺溝裡。隔了一會兒,她開始聽見馬車的聲響。她聽了好一會兒,終於看見馬車爬坡上山來了。

馬車年久失修,沒有上油的木車軸和鐵架子發出尖厲的吱吱嘎嘎的聲響,緩慢而又刺耳;這響聲像八月天午後的乾燥而又拖沓的一連串聲響,越過炎熱而困慵的寂靜,一直傳到半英里開外的地方。儘管騾馬彷彿受了催眠似的不懈地機械般一步一步走著,車身卻似乎停滯不前。馬車彷彿永遠停滯在半路,老半天進不了一步,緩慢得難以察覺,好像一粒破舊的珠子穿在道路這條微紅的細線上。這慢吞吞的勁頭讓人瞧著瞧著眼睛便不管用了:恍恍惚惚,視覺與感覺融為一體,看不見馬車了;像這條路一樣,在白晝和黑夜之間平靜單調地變化著,像一段量好要用的線重新繞到卷軸上去。最後,馬車的聲響傳過來了,好像來自天邊外的某個無足輕重的窮鄉僻壤,聲音緩慢尖厲卻又毫無意義,像是一個幽靈行進在離它自身形體半英里開外的地方。“隔得那麼遠,我聽得見可還看不見,”莉娜想。她這樣想著,彷彿已經上路,又一次坐著馬車;她想這麼看來,在我搭上那輛馬車之前,在那輛馬車來到我等候的地方之前,我似乎先坐著車走了半英里,而等我下了馬車,它還會載著我又走半英里的路呢她等在那兒,不再理會那輛馬車,聽任心思懶洋洋地、自由自在地疾速馳騁,眼前浮現出陌生人的和善面孔,耳畔響起和善的說話聲盧卡斯·伯奇?你說你在波卡洪塔斯找過了?這條路嗎?去斯普林韋爾的。你在這兒等等,一會兒就有輛馬車過來,把你載到它要去的地方她想:“要是盧卡斯·伯奇一路到了傑弗生鎮,那他在見到我之前就能聽見我坐的馬車。他會聽見馬車的聲音,可他不會知道誰來了。他能聽見卻看不見有一個人來了。然後他看清了是我,他會喜出望外。這樣他還來不及轉過念頭想清楚,他就會看見兩個人了。”2

阿姆斯特德和溫特巴登蹲著,靠在後者的馬棚的那堵不向陽的牆邊,看見她從路上走過去。他們一眼便看出她年輕,懷著身孕,是個異鄉人。溫特巴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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