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撒謊!你不快樂!”
“我……”她掙扎的說:“快樂,很快樂!”
“胡扯八道!”他嚷:“當你是我的女朋友的時候,你整天笑嘻嘻的,又愛吃又愛鬧!我幾時允許過你瘦成這樣子?我幾時允許過你一天到晚悲悲切切的?他把你怎麼樣了?他怎麼可以讓你一天比一天瘦下去?”
她驚愕的瞪他,原來他一直在注意著她的,原來他還沒有停止對她的關懷。她的眼眶更溼了,喉嚨裡鯁著個硬塊,舌根酸酸的。她真想哭一場,真想撲在他懷中好好哭一場。但是,不行!她不能這樣軟弱,不能這樣莫名其妙。她強忍著淚,喉中啞啞的說:“我很好,真的。”她勉強想擠出微笑,就是笑不出來。“我瘦了些,沒什麼關係,現在流行瘦,是不是?不要亂怪別人。我坐在這兒,有點傷感,只因為你們馬上要走了,要離開學校,服兵役去了。”“你們是指誰?”他問:“包括我?”
“嗯,”她哼著。“當然。”
“那麼,”他率直的問:“你對我並不能完全忘情了?你還懷念我?你還有一些想我?你還——有一些愛我?是嗎?是嗎?離別,還是會讓你痛苦的,是嗎?是嗎?”
她看著他,他年輕的臉龐上居然又綻出光彩和希望來了。她心中又酸又痛,喉嚨裡的硬塊在擴大。“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看,”她掙扎著說:“是你不要理我了!”“我不敢理你,”他說:“我怕一理之下,就什麼都會理,我劃分不出什麼是該理的,什麼是不該理的。”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她垂下的髮絲,他嚥了一口口水,他那粗大的喉結在那瘦長的脖子上蠕動。他忽然笑了,笑容裡有些苦澀,卻有更多柔情。“真傻!”他喃喃的說:“真傻!”
“什麼?”她困惑的問:“誰傻?”
“我啊!”他說:“我實在很傻!我應該理你的,只要我理你,你不會變得這麼憔悴,我最起碼可以把你帶到攤子上,每天餵你蚵仔煎,把你喂得胖嘟嘟的。我可以唱歌給你聽,我……”他深思著,眼底閃過一道光彩。“可以陪你游泳。又是游泳季節了,我還記得你站在游泳池裡發呆的事。你就那樣直挺挺的站在那兒,純白如雪,皎潔如玉。”他回憶著,狠狠的咬嘴唇,再看她。“你瞧,你該再去游泳,多曬點太陽,就不會讓你如此蒼白。”她瞅著他,眼眶始終沒有幹過。
“你真好。”她喃喃的說:“我會永遠永遠永遠記得你。”
“別說得好像我們會生離死別似的!”他依然笑著,溫和的握著她的手。“答應我,我去受軍訓以後,給我寫信,告訴我你所有的事情,讓我們——”他頓了頓。“像個好朋友一樣?”
“好。”她溫順的說:“我一定會給你寫信!我一直就希望我們能像好朋友一樣。”他點點頭,再看她。看著看著,他就突然把額頭抵在前面一排椅子的椅背上,他粗聲說:“他媽的!”“怎麼了?”她問。“你走吧!”他啞啞的,急促的說:“快走快走吧!我受不了這種場面,在我把戲演砸以前,你快走快走吧!你再這麼眼淚汪汪的看我一秒鐘,我就會崩潰了!他媽的!”他用手重重的拍著前面的椅背,怒聲說:“走呀!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走呀!”她望著他的頭,他弓著的背脊。他的頭髮好長好亂啊,他那件學生外套都快洗白了,他的背脊好瘦啊!天知道!這些日子來他又何嘗胖過?她想著,心痛的想著,情不自禁的,她就伸出手去,想去撫摸他那瘦瘦的背脊。她的手伸到一半就停止了。心裡有個聲音,在惱怒的喊:
“裴雪珂!你要做什麼?你只要一碰他,他不會再放過你了!”她收回了手,驚跳起來。倉促的,她穿過那一排排的長椅子,逃出了禮堂。然後,一連好幾天,都沒再遇到他。接著,畢業晚會來了。巨龍合唱團全體登臺,唱了好幾首惜別歌,其中有一首,是唐萬里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