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少說也有數百,但還是第一回見如此貌美的女郎,夫人風華絕代,國色也。”
“是極,章臺楊柳,花容月貌不過如是。”
天未亮,房中燃了燭火,燈芒在坐於榻上的美婦人面上暈開,她微斂著眸,淡光點在她濃長的睫羽上,泛起一層淺淺的金色。
紅唇皓齒,雪肌緞發,紅色的胭脂在那張芙蓉面上輕作點染,美婦人多了幾分平日不常有的魅。
聽聞梳妝老媼的話,裴鶯笑了笑,“兩位謬讚了。”
隨著這一展顏,她瑩瑩秋瞳中泛起瀲灩浮光,竟有幾分昳麗冶豔的誘人,連帶著屋內也似乎亮堂了些許。
屋裡靜了靜,兩個梳妝老媼在心裡讚歎不已,又見她平易近人,後面越發殷勤和裴鶯搭話。
待整裝完,天已亮。
裴母取來一張紅面紗,親自為裴鶯蓋上,“往後順順利利,夫妻琴瑟和鳴。”
成親日並非今日,所以鬧親等環節一應取消,只需拜別長輩,便可上馬車。
裴鶯給裴父裴母叩首。
裴母親自將人牽起,語氣欣慰又不捨道,“鶯鶯,雖說你已不是小娘子了,但為娘還是要叮囑你一番,嫁了人後就需以夫為綱,上侍舅姑,下育子嗣,勤儉愛家,有容人之量,如此方能夫妻和睦長久。”
裴母的這番話,裴鶯左耳進右耳出。
因著遮著蓋頭,裴母也沒發現她根本沒認真聽。
霍霆山在吉日準時來到裴府,他今日身著黑赤色長袍,腰上一向配戴的環首刀摘了,刀具已除,卻無損他半分威嚴。
隨他來的迎親衛兵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一個個健壯魁梧,精神面貌極好,衛兵換了裝束,騎兵隊的馬匹脖子上亦多了一條喜慶的紅綢。
裴府門前聚了不少圍觀的布衣。
“好威武的迎親隊,我竟覺得那些個衛兵也是一等一的好郎君,個個皆是青年才俊。”
“瞧你這話說的,能隨行的肯定是經過精心挑選,說不準其中有不少是軍官,能不好嗎?”
“我家有一小女,還尚未婚配……”
“得了吧,他們是要回幽州的。”
“回幽州也成啊,反正是份好前程。”
“別說了,新娘子出來了!”
周圍討論聲一止,紛紛將目光從車隊和馬匹上收回,轉到裴府大門處。
一道高大的身影率先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只見他牽著一位身著玄紅圓領襦裙、足蹬躡絲履的女郎。
女郎頭覆紅紗,看不清容顏,但身姿纖穠有致,曼妙得很,再觀她垂在身側的素手,膚白如羊脂,也像冬日的新雪。
裴鶯看不見路,只聽見周圍不斷傳來讚歎之聲,牽著她的那隻大掌帶著厚繭,很粗糙,在這春日裡也暖和得過分。
接親的馬車就停在裴府門口,沒走幾步就到了。
“夫人請上車。”
裴鶯在霍霆山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在幃簾落下的那一瞬間,她聽到男人低聲和她說了句話。
美婦人稍怔。
霍霆山把裴鶯送上馬車後,坐在了馬車的駕車之位,執著馬鞭在牽車的駿馬上輕拍了下。
駿馬踱步,待車輪轉過三週後,霍霆山勒停馬匹,並將駕車位交給衛兵,他則翻身騎上烏夜。
在裴父裴母和布衣的目送中,簇擁著馬架的騎兵隊逐漸走遠。
今日接親向來不走回頭路,霍霆山是從州牧府出來的,接了人後便沒打算回去。
冀州的遠山郡和幷州的肖江郡不同,前者周圍不遠有不少小城鎮,一日可抵達,不似肖江郡附近只有一個破舊的白光縣。
接親後,是正式啟程了,不過是兵分兩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