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沒拿到吧,千禧教失手又不是頭一回。先生如今有傷在身,更兼一路勞累,莫為旁的事憂心,都早些休息吧。”
話說得容易,依然如那深宅大院裡寶馬輕裘、不知人間冷暖的富公子,蘇光復嘴唇一張一翕,有些話終於無法開口。
兩人之間罅隙日深,面對千禧教一次一次的失利,他又如何能在此時告訴蘇暮寒,高麗送來的糧食只可以維繫到秋天?
蘇光復仰天長嘆,若到了夏秋之交依然湊不足冬日買糧的銀錢,只怕眾人賴以避難的靖唐關便無法維繫。
眼看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到不算迫在眉睫,蘇光復便先保持了緘默。他想等著自己緩過一口氣,再慢慢想辦法籌錢。
蘇光復將秘密深鎖在心底,連一個人都不說。建安與康南接著會挑起內亂的好訊息沖淡了那幾個下屬殞命的血腥,靖唐關內依然是一片安寧。
童大海與黃捷帶著那三萬人馬整日操練,如今也有小成。聽著士兵們整齊劃一的呼和聲,蘇光復在自己的房間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初夏已至,夜來隆隆雷雨聲響徹關內,蘇暮寒素衣素服為錢瑰上了柱香,再將抄好的經文送進火盆裡。他喃喃低語道:“錢姑娘,暮寒如今到敬重你的為人。替你抄一卷《地藏經》,願你早早往生。下輩子投胎,咱們一定要擦亮眼睛。”
嘴唇似是方才被自己咬破,蘇暮寒口中有苦澀的腥鹹。
是憎惡自己的身世,亦或憎惡自己那顆已然蒙塵的心,到有幾分說不出。
蘇暮寒倚窗聽雨,瞧著烏金進進出出收拾那些香燭火盆之物,竟回憶起了滄浪軒的夏天,還有璨薇宮內每到夏日那些青花瓷缸裡無窮碧波翻滾的層層蓮葉。
夜雨呼嘯,來得極為驚人。烏金進來替他關窗,蘇暮寒卻將手伸出窗外,掬滿滿一把雨水擦著自己的臉,輕輕問道:“咱們離京日久,不曉得滄浪軒裡那些蘭草還是不是活著?紅棉樹可還挺拔?”
瞧著蘇暮寒顴骨高高,已然大失往日風采,烏金心下難過,依舊笑著說道:“咱們縱然不在府裡,難道府裡的下人們便不曉得自己的本份?滄浪軒是主子的舊居,自然打理得井井有條。”
“不會了,姑蘇皇城再回不去,安國王府裡又怎會再有我這個主子。滄浪軒是個傷心地,只怕早被封存。那些個花草樹木無人照料,大約已經枯萎了。”
真正傷感的不是那些枯萎的花草,而是傷感他與慕容薇回不去的從前。
那幾棵紅棉樹,那些個幽蘭芬芳,甚至於那一條穿梭在後宅與前院的泥金涉足和,全都留著他關於她的記憶。
她曾千方百計阻攔,自己卻一意孤行,做著重振大周的舊夢。當日割袍斷義斷去的,不僅僅是與軍中親朋故舊的情意,還有自己曾對姑蘇皇城深深的眷戀。瞧著那破碎的衣衫飛舞,蘇暮寒的思緒其實又回到了那個臘八節的早晨。
那一日梅林飄香,他與她青梅竹馬。她櫻桃紅的鬥逢羅衣生暖,他青綠色的大氅秀美如風。
如今卻是千金買不來後悔,瞧著烏金替自己掩上門,蘇暮寒將自己埋在厚厚的枕頭間,無聲地哭泣了一回。
五月末,江南煙柳如織,姑蘇皇城已是奼紫嫣紅、花香旖旎。
夏鈺之與雲揚一行如離京時一般,又悄然回到了姑蘇皇城。夏鈺之將高麗王李承浩親筆寫下的國書奉到崇明帝手上,揚起一張璀璨明朗的笑臉:“臣不辱使命,帶回了高麗王的國書,允許咱們大兵過境。”
有了雲揚的幫忙,這趟高麗之行無比順暢。大兵過境那樣嚴肅的話題,本是牽涉到兩國間的政治邦交,卻延伸為家宴上的閒話家常。
因夏鈺之是以特使的身分悄悄蒞臨,兩人抵達高麗國都城時,李承浩與雲持都換了便裝,雙雙在城外迎候,並沒有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