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宮宴之前,是泰正殿內隆重端肅的設祭。
因排雲閣還未動工,便在東面泰正殿內先供了四幅君臣的絹像,分別是先帝楚天舒,已然做古的左右二相、如今又加上安國王爺蘇睿。
檀香縈繞的凝重裡,帝王白綾素服上描繡的五爪金龍流光溢彩,帶著吞吐日月的氣勢。他領著眾人祭拜英靈,緩緩跪倒在大殿之上,身後是數千人的鴉雀無聲。
能給予自己這位連襟的榮譽,慕容清沒有絲毫吝嗇,卻不能像禮部的摺子那般,對他再行追尊的哀榮。
蘇睿生前以守護西霞為任,甘願做為臣子,又如何會享受那種不倫不類的榮譽,慕容清覺得自己能理解九泉之下的連襟。
掛在牆上的絹畫是一流的丹青國手繪製,一筆一筆栩栩如生,連蘇睿身上沉重的鎧甲映著日光的流紋都清晰可見。
慕容清仰起頭,便好似連襟就微笑著立在他面前。
帝王從未忘記蘇睿支援他上位的堅決,從未忘記蘇睿為西霞做出的犧牲,只希望隨著蘇睿的辭世,這些個恩怨情仇就此放下,他們的下一代就此海闊天空。
鳳鸞殿裡,蘇睿靈柩進京的訊息自然在第一時間也報給楚皇后。
楚皇后擔心姐姐的身子,命傳暖轎準備起駕安國王府。想著慕容薇身為長女,自然也該出面,又吩咐人傳她即刻過來。
秦姑姑快手快腳替楚皇后洗去脂粉,換了一襲元白色方勝暗紋的雲錦素裙,月白色狐裘偏襟絲棉長襖,又替她簪上前些日子收起的那支素銀鳳凰珠釵。
楚皇后妝罷,慕容薇也收拾妥帖走了進來。
楚皇后見她已然換過素服,白綾掐腰繡水墨荷花的寬袖小襖,立領與袖口簪著莊重的狐毛黑邊。十二幅白綾湘裙及地,只以銀線勾著暗紋,髮髻上幾枚銀鈿,另戴一朵水晶珠花。
女兒舉止莊重,妝容十分合宜,楚皇后暗暗點頭,牽了她的手,母女二人一色的雪白狐裘披風,相擁著坐進雲鳳暖轎,儀仗浩浩蕩蕩出了中宮。
楚皇后只當自己的女兒依舊是養在溫室的花朵,沒有經過風霜。握著她的手傷感地告訴她:“你姨父的靈柩迎回來了,不知你姨母如何受得住。一會兒好好勸勸你姨母,叫她節哀吧。”
前世慕容薇已經知道大致的經過,今生楚皇后還是又說了一遍安國王爺的神勇,講到他身中數箭屹立不倒,牢牢守住了西霞國的門戶。
楚皇后的訊息也來源於李之方的奏摺,此時她尚不知道與真實的情況並不相符。她撿著女兒可聽的情形,講到熱血沸騰。
從年前持續到今日的這場大戰,西霞國以大獲全勝而歸,可惜留在沙場的卻遠不止那些年輕的熱血男兒,還有身為一軍統帥的蘇睿。
母后絮絮說著,慕容薇認真聽著。
上一世,母親也是這麼告訴她的。再次聽來,慕容薇對姨父充滿敬佩。
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始終沒有違揹他的諾言,第一個朝父親拜下去,又以生命維護了父親和西霞,不管他揹負著多少秘密,都值得她的祭拜。
“阿薇,你瞧這寧靜祥和來得多不容易,要流盡多少人的鮮血才能換得這一片安穩和平。蘇大將軍已去,西霞少了一根擎天柱。”
這番言語楚瑤光平日無人可訴,唯有深埋心裡。揹負著蘇睿的身世,或多或少都是一根鈍鈍的刺。
楚瑤光在女兒面前一時收納不住,一滴淚滴落在她素白的衣袖上,如一朵暈染開來的素色梅花,倏然不見。
慕容薇再抬起頭,母后就收斂了情緒,眼裡全化做靜默。
前世的記憶沒有隨著以後漫長的廢宮生涯變得模糊,反而在一次次回憶中變得清晰。
她依舊記得,就在臘八節的前幾日,姨媽也曾入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