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嘖了一聲,暗自感慨道:到底是太虛門,短短三刻鐘便是奇招百出。且不論那四隻疑似機關術的藤人,便說那幻陣也是分外精妙真實的了。
在陣中時,紀啟順其實不止一次發現破綻,但是回回都有事情將她的念頭岔開。而每次岔開她思緒的都是“紀德昌”,這便足見幻陣直指人心的銳利。因為只有紀德昌這個懵懵懂懂的孩子才能讓紀啟順放下戒心,別的人的話莫說是魏帝了,就是她分外敬重的衛貴嬪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化開紀啟順的懷疑。
可懷疑的種子一旦栽下了,就不是那麼容易除去的了。
所以儘管幻陣屢屢令“紀德昌”等人遮掩破綻,最後紀啟順還是明白了過來。自負一點的說,若非紀啟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專心於治理江山,那她恐怕早就能反應過來了。
一邊思考,紀啟順一邊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這麼精妙的幻陣是那些齏粉就能製成的?她若有所思的彎下腰,想要捏一把齏粉起來研究一下。但是就在手指觸到地面的瞬間,她忽的一怔。但這一怔也馬上消失了,似乎這種情緒從未在她臉上展現過一樣。
她單膝著地,右手緊緊的貼在地上,瞳仁中閃爍的是專注的光輝。大約半息左右,她微微抬起手,只有食指輕輕的點在地上某處。手腕帶動食指輕輕的劃過滿是齏粉的地面,勾畫出一小段半掌大小的流暢線條。
“有趣……”她拍去掌上齏粉,輕笑著喃喃。隨即語調一轉,不經意似的忽然開口:“師兄醒了?”話音中甚至帶了一點淺淡的漫不經心。
一邊說著,她一邊慢吞吞的轉過身,視線落在了一臉怔怔、明顯已經醒來的費平身上。這會兒費平正沉默的半眯著眼,神情非常恍惚。大約過了兩三息,才慢慢收回神看向紀啟順。
費平的嘴角動了一下,平凡的眉眼間滿是疲憊:“醒了、醒了。”連聲音都帶著星星點點的沙啞,不知道是在幻陣中見到了什麼,竟然全沒了之前的從容。
紀啟順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卻沒答話。
她可沒忘了費平神一般的演技。
稍微安靜了一會兒,費平張開嘴輕輕地撥出一口氣,似乎要將陣中所歷之事從心中吹出。他稍稍收去面上疲色,露出一個有些淡的微笑,看門見山的問道:“師妹剛剛可也陷入幻陣了?”
紀啟順大大方方的點頭:“正是如此,只是我運氣好些,比師兄早醒了片刻。”她不僅僅是在回答剛才的問題,更是在告訴費平——並非是我做了什麼手腳,而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我。
費平嘴邊的微笑深了一些:“師妹自謙了,能在那樣的陣中脫身而出,愚兄拍馬不及也。”看似禮貌的回答了紀啟順,實際上卻只是不痛不癢的客套話罷了。
紀啟順扯扯嘴角,安然道:“彼此彼此。”卻是又將皮球踢回去了。
她怕啥啊,漫隨天外劍已經頂在費平腦門上了,這會兒要緊張的是費平才對。
“師妹可知道這個幻陣名叫什麼嗎?”費平微微一笑,那股從容的氣度又回來了。
紀啟順早料到費平會來這一出,是以並未驚訝,而是語調平平道:“紀某才疏學淺,還請師兄賜教。”
費平這次倒也不再打太極了,而是擺擺手直言道:“談不上賜教,此陣實在多有古怪之處,我原本也是始終不得要領。脫出陣來後才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只是現下實在不太方便檢視狀況。”黑黝黝的瞳孔中,是一片清亮的誠懇。
紀啟順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紀某雖然比不得師兄聰慧過人,但是既然能夠脫出陣來,自然也是看出了些門道的。”說到這裡,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費平的神色,對方眼中一片平靜。
她便只能接著說下去:“說來也巧,紀某少時曾在萬卷閣見過一本陣法奇書——《諸天奇陣圖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