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離看著太子,那抹熟悉的笑容又浮了上來:“我不會殺你,你降了吧。”
太子玉面扭曲,降?向這個從來在他面前斯文有禮、畢恭畢敬的皇弟投降?!跪伏於他的腳下,稱他為王?屈辱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才是寧國的太子,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啊,他閉了閉眼,風從北面吹來,春天的草原風沙原本就大,此時吹在臉上似有人使勁給了他一耳光。吹在身上,衣衫烈烈作響,汗溼了又幹,幹了又溼,只留下透心窩子的涼。他眼開雙眸,驕傲之色透出:“成王敗寇!你隱忍多年!我無話可說,放馬過來吧!”
子離怔怔地看向他。這個大哥其實對他還好,只是,可惜了,可惜你的母后為了後座毒死了我孃親,可惜,你也是王家的子孫!可惜……仇恨在心裡長了多年,盤距在最陰寒的角落,他費了多少功夫才一天天築起高牆抵擋那些帶著血腥的枝蔓爬出?多少年就為等這一刻!他長嘆一聲,親手推垮了那道牆,眼看著被扭曲了的藤蔓瘋狂在新的空間裡快速生長,恨意佔據了心裡所有的空間和角落。他大喝一聲:“我要為母后報仇!殺!”
隨著這道喊聲,馬隊往太子的殘部衝去。
刀揚起滿天血霧,劍在人身體上捅出黑漆漆的洞。感不到痛,只有無知覺地倒下,只有力氣的散離,生命的消逝。
八千人拼死護著太子退往峽谷方向。詭異的黑白白朵席捲下那團夾雜在綠意中的金色漸漸少了。就在這裡,北方的大風吹過一陣煙塵。劉珏一驚極目遠眺,只見火借風勢,騰起幾丈高的煙霧短短片刻就吹了過來。他大喊一聲掩住口鼻!煙霧中夾著刺鼻的迷離香,這是種燃燒後能產生令人昏迷的植物。
太子身邊守衛的綠甲兵大喜,不慌不亂掏出口罩遞與太子:“終於等到風轉向了!我們必勝!”
太子驚喜,原來王燕回的後招在這裡,忙不迭戴上掩住口鼻。然而東路軍卻無此防護,有的撕下衣襟,慢了的已漸漸軟倒。
右翼軍與南軍同樣如此,等煙消雲散後,諾大的草原上只留有不足一萬計程車兵。劉珏和子離心裡一陣陣發涼。不僅是士兵,自已也已筋疲力盡,難道真的就死在黃水峽谷了麼?子離輕輕笑了起來:“我不信老天爺會如此待我劉緋!這麼多年的隱忍修為豈能毀與一旦!”
劉珏從懷中竟掏了只小酒壺,飲下一大口拋給子離,回頭對烏衣騎與南軍眾人喊道:“寧王遺旨,剷除外戚,今太子無道,依附王家,難道我們能眼看著一個女人篡權,叫我等男兒雌服於其裙下?”
一萬將士目中露出被辱的悲憤,齊齊喝道:“誓死一拼!”
子離清冷的目光掃過眾人,冷聲道:“今日一戰,那怕死,也不墜我寧國右翼軍危名!”緩緩把劍指向前方。那裡齊整走來三萬綠甲軍,太子迅速躲藏於隊伍中間,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後,心裡無限的感慨,他高聲叫著:“劉緋,你我兄弟一場,降了,我饒你不死!”
子離放聲大笑:“死有何懼!早在母后被毒死之後,我劉緋便對上百千次死亡了,卻還沒被你等害死!你以為你真的贏定了?”
綠甲北軍五萬人馬加上太子殘部現只剩四萬,但是後來的三萬兵士衣甲光鮮,以逸待勞。反觀子離與劉珏部隊,一萬人血已浸透戰袍,傷重疲憊。強弱立時分下。綠旗招展,五千馬隊衝向那一萬人馬。子離默默數著距離,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放箭!”
箭枝飛去,射到一片,馬隊卻不減速度衝將上來,劉珏一咬牙帶領烏衣騎迎了上去。子離不吭聲長劍一揮也衝了過去。一萬人對五千人,兩倍的人數,刀光劍影中子離聽到耳膜突突跳動的聲音。從早上辰時戰到未時,這悽慘的喊殺聲就沒有停止過,紛揚在頭頂的天空,飄蕩在草原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