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衿從袖子裡將那錠碎銀掏出來。放到旁邊的門框上,然後朝羅夫人和沈夫人拱了拱手,便轉身朝外走去。
羅騫也跟著往外走。
沈夫人看夏衿這舉動。氣的不行,將手中的藥方一扔,也不理羅夫人,轉身進了門。
要是按著羅夫人的脾氣。此時非得嗆沈夫人幾聲,然後拂袖而去。再不理沈家之事才對。但幾日前的教訓還在,為著兒子的前程,她強忍了氣,吩咐於管家道:“你且帶一頂軟轎。跟沈公子去丁郎中府上請一請他,看看他願不願意來。”
待聽得於管家應了,羅夫人便不再搭理沈夫人。轉身回自己院子去了。
因為前兒的事,羅維韜是不放心家裡的。總怕自家夫人又犯左性,給羅府結個仇家。所以派了心腹羅忠在客院裡守著,一有動靜就去衙門稟他。
羅夫人與沈夫人為夏衿發生爭執,連“拿性命開玩笑”這樣嚴重的話都說了,羅忠不敢怠慢,飛奔著去了衙門,把這事說了。
羅忠以為自家老爺聽了此事,定然會大罵夫人,責怪夫人不該如此得罪客人——成親十幾年來,夫妻倆為了這樣的事,不知吵過多少架。卻不想羅維韜聽了,並未發怒,而是嘆了一口氣,道了一聲:“機緣如此啊。”
羅忠不明白這話的含義,卻又不敢問,只看著羅維韜,等他的示下。
羅維韜沉默片刻,對下人道:“夫人既讓人去請了丁郎中,那就先這樣吧。家裡如有其他事,你再來告訴我。”說著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羅忠有些傻眼。老爺對沈家老爺的看重他是清楚的。他不明白髮生了這種事,自家老爺為何不回去安撫一下沈家,而是置之不理。
不過作為下人,只需要執行主人的命令,並不需知道為什麼。
他唯唯地退了出去。
回到羅府門前,正遇上沈鴻飛、於管家陪著一頂軟轎回來,羅忠避在路邊停了停,等一行人過去,便悄悄跟在了後面。
丁郎中年事已高,能到羅府來已是給了羅府面子,所以於管家沒讓他在門口下轎,而是吩咐轎伕直接將軟轎抬到客院門前,才停了下來,又親自去扶了丁郎中出來。
對於這位郎中,羅夫人也不敢怠慢的——家裡有誰生病,還指著這位救命呢。聽聞丁郎中進府,她也顧不得生沈夫人的氣,匆匆趕了過來,對著剛下轎的丁郎中道:“有勞丁郎中了。”
看到羅夫人,丁郎中有些唏噓,開口問道:“令郎如今如何了?”
羅夫人笑著指著跟她一起過來的羅騫道:“這便是犬子。”
羅騫忙上前給丁郎中見禮。
雖然他生病時,丁郎中沒有把病看好,但對於這位德高望重的郎中,他還是極為敬重的。不說別的,為了病家性命,丁郎中哪怕年事古稀,不便再出門看診,但有人求到門上時,只要身體還能動彈,他仍會出診,憑這一點他就是個好郎中。
看到羅騫玉樹臨風,神采奕奕,身體似乎是比生病前還要強壯幾分,丁郎中連連說了幾聲“好好好”。
外人面前,羅夫人也棄了先前齟齬,指著沈夫人給丁郎中介紹:“這是沈夫人,生病的是她家老爺。”
沈夫人忙笑著客套道:“丁郎中,恁大年紀,還得勞煩您老人家出馬,著實不好意思。”
丁郎中覺得徒弟謝郎中已學到了他九成幾的本事,謝郎中都拿不下的病例,他也不一定能治好,所以也沒敢拿謝郎中來自謙,只說了一句:“這是我們醫者的本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