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別,顧晨簫再次回首凝望,霧靄深處,依然能瞧見大土司和眾人遠遠佇立的身影。
苗疆之行順利切斷了蘇光復與他們的聯絡,系起了顧晨簫與自己母族的紐帶。翻看著兒子帶回的藥草,咀嚼著大土司的肺腑之言,想像著族中一位位慈祥善良的老人對自己的期待,君妃娘娘十分感動。
沉寂了多時、那顆死水微瀾的心輕輕悸動,曉得父親早已原諒了自己,君妃娘娘真得興起了去往家鄉走走的念頭,而且一經發芽便如漫漫荒草滋生。她期待著忙過這一段,待一切塵埃落定,一定要帶著自己的兒子與兒媳一同歸去。
西霞皇太后賜下的朱果擱在玉盒之中,雖然已然風乾,藥性卻半點不失。
君妃娘娘傾盡全力配成十粒救命的丸藥,已然卓有成效,很好地遏制住了康南帝君顱內毒素的發展,困擾了康南帝幾十年的頭痛與噁心都大大緩解。
既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康南帝君便放緩了想要與納蘭一家同歸於盡的腳步,開始穩抓穩打。
十月末,聖旨已然頒下,改封寧王殿下顧晨簫下為寧親王,賜下龍虎兵符,統攬天下兵權。再賜下與西霞接壤的臨水三郡為寧親王封邑,命他即刻起程,不得有誤。
只要兵權一日握在顧晨簫手上,納蘭家連同太子顧正諾都只能望洋興嘆,更不敢在京中翻出花樣。相對來說,反而更加保障了君妃娘娘的安全。
慕容薇掐指算去,這信已然在路上耽擱了些時日,瞧瞧上頭落款的時間,顧晨簫此時應當已然啟程,正在去往臨水的途中。
臨水三郡離著姑蘇皇城不過十餘日的路程,兩個人的距離這便是又拉近了一重。顧晨簫也為這個開心,他在信裡說與慕容薇,若一切順利,他會在明春上元佳節趕往姑蘇皇城,陪慕容薇共渡佳節。
慕容薇臉上泛起淺淺的紅暈,不知不覺間,微笑漸漸染上眉梢,當如醇灑。
猶記得今春上元佳節,顧晨簫一曲笛音動人。那時兩人交情淺淺,望月小築內一舞忘情,他替自己尋來踢落的繡鞋,重新催動前世今生的企盼。
倏忽之間,一年將近。細數著重生的這段時日,慕容薇無比欣慰,親人們一個不少,都好生守在自己的身旁。
九九消寒圖上第二朵寨梅剛剛開始綻放的時候,夏蘭馨再次入宮,為慕容薇送來雲持的帖子,邀她冬月二十三日拈花灣雲府小聚。
此前眾人偶爾相約,除卻入宮,便是在夏閣老府上。
夏蘭馨的知蘭苑寬敞大氣,少有拘束。幾美品茗彈琴,擁爐作畫,或者題結詩社,添了許多怡情雅趣。有段時日雲持久居京城別院,這幾個女孩子幾乎每日膩在一起,順帶著連阮夫人的糕餅鋪子也常常光顧。
姑蘇雲家避居京郊拈花灣,一年到頭顯少接見外客。便是夏、雲兩家如今通家之好,夏蘭馨也不過隨著沈氏夫人去過一次,參加雲夫人的生辰小宴。
如此一想,又是臘月將近,年關漸至,雲持選在此時邀眾人去往拈花灣雲府,帖子便來得有些突兀。再瞧夏蘭馨的模樣,亦有些鬱鬱寡歡。
慕容薇開啟帖子,認得是雲持飄逸灑脫的行楷,雋秀而超脫,依然字字珠璣。雲持錦心繡口,一封尋常約見的帖子都愛拿七言律詩合就,果然字如其人。
隨著帖子一同送來的,還有云持繪在絲絹上的一幅工筆仕女圖,小心地捲成長軸,裝在一隻淡紫色素綾長盒中,拿絲帶綁了個結子。
慕容薇將絹畫展開,凝神瞧去。畫上那女子樣貌娟娟如畫,細眉籠煙長長入鬢,鴉髻青衣淡淡裝束,回首間低眉淺笑,信手撥動琴絃,似乎能聽到一曲琴音嫋嫋,儼然是雲持的自畫像。
以肖像贈人,素有離別之意,慕容薇心內訝異,抬眸去睢夏蘭馨。
果見夏蘭馨眉間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