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死死盯著地磚,眼中只有完美的勾縫。
“春哥兒,春哥!”周後輕喚兩聲,提高了聲量:“慈烺,別再裝聾作啞!你到底想怎樣啊!皇太子殿下!”周後的聲音逐漸升高,終於吼道:“朱慈烺!你再給我裝聾作啞!”
太子殿下仍舊一聲不吭,不為所動。
宮中女官眼看著皇后娘娘怒目圓睜,柳眉上挑,卻沒有絲毫恐懼。
——娘娘又入彀了。
她們心中紛紛偷笑。
果不其然,在發火無效之後,皇后殿下終於長抒一口氣,無奈道:“好了好了,母后幫你去說。”
“兒臣謝過母后!”朱慈烺麻利地起身行禮,旋即迎著母親愛恨交織的目光,扯動嘴角,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只是這個笑臉太過造作,任誰都不會被它欺騙。
“春哥兒,”周後蹙眉疾首道,“你貴為一國儲君,又集父皇母后寵愛於一身,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為何總是要鬧出這種讓人操心的事?”
“兒臣只是想為父皇母后分憂。”朱慈烺落下嘴角,臉上再沒有一絲表情。
自古不乏慷慨就義之烈士,卻罕見從容赴死的達者。朱慈烺從他確認了自己的身份那一刻開始,便一步步走在國破家亡的道路上。不知道多少次,他都夢見自己被捆在鐵軌上,看著一輛蒸汽火車嗚嗚朝自己疾馳而來……
如果不是有著上輩子的堅強意志,他早就被這種壓力逼瘋了。
“你退下吧。”周後覺得無比胸悶,對朱慈烺揮了揮手。
“兒臣告退。”
“吃完了再走!”周後看著那半碗冰鎮飲子,輕輕扶了扶額頭,心中已經是在考慮如何說服自己的丈夫,大明帝國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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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日日長看提眾門(三)
周皇后目送兒子離去,坐在寶座上連連嘆氣。一旁的女官知道現在才是危險時刻,連大氣都不敢喘。她們偷偷拿眼去看站在最前面的女官,希望這位掌握著戒令責罰的大宮正能夠消去皇后娘娘的隱隱雷霆。
作為正六品的女官,宮正劉氏已經在這紫禁城裡度過了四十個春秋。當年周皇后入主中宮的時候,她已經是二十多歲的老宮女了,因為不肯出宮嫁人,便授了正七品的司計司司計。
那時候宮中還有一位田貴妃,也是信王在邸的時候納的舊人。這位田貴妃的父親當年在揚州任武職,納了好幾個揚州名妓。一來是他好美色,二來就是為了調教自己的女兒。這些名妓各個都是才華橫溢,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果然將這位田小姐調教成了閨閣猛將,胭脂陣首。
簡直就是為了宮鬥而生的!
那位田貴妃早年也著實讓崇禎迷戀了一段時日,到底崇禎本人也有文士情節,很容易將田氏視作紅顏知己。然而田貴妃沒有真正明白什麼叫“糟糠夫妻”,貿然發起宮鬥,向皇后發難。
當時田氏故意將抬輦的太監換成了宮女,自然引起了皇帝的好奇。田氏對道:“臣妾聽說皇后那邊的太監與宮女多有齷齪之事,故而換成宮女。”
崇禎是個眼中不揉沙子的人,大怒之下竟然搜查中宮,頗有些將事情搞大的意思。更讓他氣憤的是,果然從中宮太監那兒搜出了不少褻具。
這本是宮中太監與宮女結成對食的潛規則,從隋唐至今從未斷絕過,卻被田貴妃揭出來打擊周皇后。
當時崇禎龍顏大怒,甚至動了廢后的念頭。
當此關頭,有一位女官站了出來,俯首低聲道:“莫非田貴妃宮裡就沒有麼?”
這句話讓崇禎清醒過來,果然在田妃宮中也搜出了不少淫褻用具。
這位敢說話的女官也由正七品的司計,成為了正六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