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敏心裡一顫。暗道:果然最毒的就是讀書人,日後真要抓了朱太子,也得小心牛金星來個先斬後奏。
牛金星緩和了口吻,道:“當前只有打敗了秦兵,要和要打才是我們說了算。牛某一片公心,卻被將軍視為小人。真是不甘吶。”
劉宗敏打了個哈哈:“先生誤會我了。宗敏一個粗人,心裡對先生明明是十二分的敬仰,到嘴上吐出來的卻盡是莽撞話。先生切莫見怪!切莫見怪!”
牛金星嘴唇微抿,道:“將軍明白某家一片苦心就好。元帥明明身負異相,有帝王格局。將軍也能開創百世公卿之族,何苦為了些小人的短視而白白送人?”
“先打好這一仗再說。”劉宗敏笑道:“郟縣那邊應該要見分曉了吧。”
“顧君恩勸元帥棄了郟縣,是死是活,就在這三五天裡了。”牛金星說起顧君恩的時候,難免有些落寞。如今顧君恩風頭正盛,李自成對他言聽計從,也因此牛金星才找了個藉口出來,避“敵”鋒芒。
其實也是迴避李自成,以免被詢問軍策。
牛金星自認自己的政略詭謀不弱於人,就算顧君恩也比不上自己。但是軍陣策略卻不是自己所長,萬一露怯,實在破壞自己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形象。
——元帥征戰十餘年,軍陣之事本來不與謀士們商量。如今大概是問出了甜頭,越發喜歡徵問策略。這也算是他顧君恩的功勞……
牛金星心中想著,嘴角不由微微飄起。
劉宗敏不知道牛金星心中所想,只覺得他目光陰冷,再加之冷笑,實在讓人不寒而慄。若不是看在同舟共濟的份上,真恨不得將這書生趕出帳子去。
“報將軍!”帳外塘馬高喊道:“陸將軍緊要軍報!”
劉宗敏沒來由地心頭一緊:“進來說。”
塘馬進了大帳,聲音也沒之前那麼大了:“將軍,北大營破了!”
“破了!”劉宗敏彈身而起,眼睛瞪得老大:“怎麼破的!對方多少人馬!”
“官兵在五百上下。”塘馬老實道。
劉宗敏重重一拍桌子:“我給陸驢子留下那麼多人馬,就被五百官兵給破了!他人呢!怎麼還不提頭來見我!”
“陸將軍下落不明……”塘馬的聲音越發低沉了:“有人說陸將軍被抓住了,也有人說是陣歿……如今亂哄哄一團,查探不到確鑿訊息。”
劉宗敏咬著後槽牙:“他若是真死了倒算便宜他!”
“先派人去收攏散兵吧。”牛金星輕輕嘆了口氣:“多半是輕敵貪功。”
“收攏來的潰兵也用不成了。”劉宗敏恨恨道:“明日攻城!否則咱們都得交代在這兒!”
牛金星伸手阻道:“古人有圍點打援之說,將軍何不用之?”
“咱們哪裡來的兵分出去打援?”劉宗敏心中一閃而過就是好幾個“不可”的理由。非但兵力不足以撤圍打援,光是軍心動盪就不是這書生能明白的。
——都是火氣方剛滿身戾氣的軍漢,從南到北拉來拉去,說是要攻城卻又撤走打援……你當是鄰居家傻小子遛著玩呢?
劉宗敏心中暗道。
“可用疑兵之計!”牛金星得意道,突然覺得粗人就是不如讀書人會打仗。
“明日攻城!”劉宗敏宣佈道,同時瞟了一眼牛金星:啥都不懂就會亂參合。
……
“點起火把,擂鼓,全軍不要管什麼伏路兵,到劉賊營寨之外五里紮營!”佘安騎在馬上,高聲傳令。他並不是個慷慨激昂的人,但因為打了勝仗卻還是被上司一頓呵斥,讓他十分……羞愧。
的確是羞愧,而不是委屈。
因為蕭陌說得句句在理,佘安連自辯的餘地都沒有。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明明軍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