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了官,調到了府上。又過了兩個月,竟然直接調入了禮部下面的文教清吏司。從那兒以後,自己可就再沒回家見過母親。都已經四個月了。
這四個月的變化真可謂是翻天覆地,非但爹爹戴罪立功,升了東昌知府,家裡搬到了聊城。母親還將以前家裡的老家人找了回來,想想這趙媽從小帶著自己長大,感情深厚,能夠重逢真是大喜事。
只可惜與自己情同姐妹的兔兒、果兒,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據說罪官的家奴都充入了宮中執役。卻不知道是真是假。身在官場,又是女官。要格外小心,不敢打聽,只好藏在心裡。
趙媽上前推開了門,高聲叫道:“老爺,奶奶,大姐兒回來了!”
黃小姐打量著這座小院。中間是塊五步長七步寬的小天井。正對大門的是主屋,兩邊有廂房。跳過主屋就該是廚房、柴房所在的雜院了。雖然與當初住的縣衙不能比,但比罪官院的條件好到了天上去,看著就讓人心裡泛出暖意。
“娘!”黃小姐喜滋滋叫道。
黃氏從主屋裡出來,快步走來。拉起女兒的手,盯著女兒臉盤一看,驚訝道:“怎地胖成這樣了?”
“哪裡是胖!”黃小姐不服道:“這是壯實!”她嘿然笑道:“如今我一餐飯能吃好大一碗乾飯,什麼肥肉、腸肚、骨油,來者不拒!就這麼吃還都沒胖,娘,您看我哪裡有贅肉?”
黃氏想起以前女兒弱柳扶風風姿綽約,再看看現在渾身上下英姿幹練,倒也一時說不清哪者更好,只是抿嘴笑著。
“爹爹呢?”黃小姐拉著母親的手就要往裡走。
黃氏將她拉住,小聲道:“讓他在裡面端著架子,咱們娘倆說說話。上回你讓人帶信來,說是已經八品了?”
黃小姐眼睛笑成一牙彎月,道:“如今女兒是禮部文教清吏司正八品巡視,今年就是要把山東六府巡一遍呢。”
“那豈不是不能回家了?”黃氏面露憾色。
黃德素終於在屋裡坐不住了,腆著臉自己走了出來,也不跟女兒打招呼,倒像是自說自話一般道:“多少人少小離家老大回。既為天子臣,便是公家人,焉能留戀小家。”
黃小姐這才上前,向父親福身道:“不孝女拜見父親大人,大人萬福。”
黃德素嗯了一聲,強按下心中的激盪,面子上一絲不漏,道:“起來吧。”
黃小姐這才上前扶住父親的手臂,轉向母親笑道:“我若是多回來幾趟也不是不可以,就怕爹爹不愛看我,又怕爹爹屬下的縣官嫌棄我。”
“巡視越多說明此地官吏越不堪用,你還是少來的好。”黃德素半真半假道:“快些進屋吧,你母親又不能吹風。”
黃氏已經追了上前,將女兒搶了過去,問起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以及外面世界的風土人情。她更想知道女兒成日裡拋頭露面,到底有沒有遇到什麼登徒浪子,輕薄於她。
“像爾等巡視女官,到得地方上,可與官場往來麼?”黃德素執掌東昌府之後,只接待過都察院的監察御史,尚未接待過女官,也不知道該以何等禮數相待,正好乘機問道。
“女兒剛選中的時候,是從九品的文選司從事,但其實跟六部沒什麼關係,乃是屬於東宮女官一系的。”黃小姐道:“那時候在縣上巡視村學,也不覺得自己像個官。後來轉了正九品之後,在府上巡視各縣,倒是與各縣縣令有所往來。不過都是公務,多的話都不曾有一句。”
“那如何稱呼呢?”黃德素追問道:“稱官銜?”
女子只有出嫁之後才由丈夫取字,在家時候的閨名也是秘密,若讓外人知道了就是不守婦道。但若是稱“小娘子”、“某家娘子”,卻又太不莊重,出現在正規場合實在不甚雅馴。
“也不稱官銜。”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