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也許我還擁有著某些希望,那裡有健全的設施和完善的制度,還能交到很多同是殘障人士的朋友。
也許在那裡,我將找到屬於我的將來的路,迎向屬於我自己的明天。
但是,對於養護學校,我總覺得是那些逐漸喪失社會能力的人才去的地方,我不想承認自己是這樣的。
我不想同東高的朋友們分離。沒有了朋友們,我擔心自己沒辦法適應學校的寄宿制生活。
對於世人的眼光,我想這不是我能承受的,或許,對我的家人都會帶來某些影響。
而且,我從沒放棄我做為一個女孩子的權利……
我如果去養護學校寄宿的話,尚且年幼的妹妹,還會記得我這個亞也姐姐嗎?還有弟弟,就算是偶爾也好,他是否能想起我們共同生活的日子呢?
怎麼感覺有點像自殺的遺言啊……
其實S同學因為家離學校太遠,所以從高一就開始寄宿生活了。
理由雖然和我不同,然而寂寞的滋味卻一樣吧?
大大的蒼蠅揮舞著翅膀,從窗外飛進來。
不可以殺死冬天的蒼蠅。想到夏天來臨時它們還會生下許多寶寶,我頓時感受到“生命”的神秘,因此沒有殺它。不知道它會不會感謝我呢。
從窗戶看向外面的新校舍。
心裡感慨萬分:啊,這就是東高呀!
抬頭仰望天空,白色的月亮高高掛在天上。
媽媽說:“雖然亞也不喜歡生病,而且身體也不方便,但可以做的事情還是有很多。但如果亞也變成連思考能力都沒有的人,那就不可能感受得到生病後被朋友關心、照顧的溫馨了。”
和S子在河畔向陽處,一邊聽著侯鳥的鳴叫聲,一邊閒聊。S子對我說:“我覺得亞也變了。你現在會說‘藍色的天空好美’之類的話,你的心思變得更細膩了。”
“那你有沒有能讓你緩和情緒的人呢?”我問她。
“嗯……弟弟或妹妹吧,因為會讓自己更有信心。不過,我還是覺得自己獨處的時候心情最放鬆。”
S子選擇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而亞也卻是被迫告別和家人在一起的生活。這個差異是如此之大啊……
生物部有個長著虎牙的三年級女生,綁著麻花辮,很喜歡老鼠。有一天我和她一起走到圖書館,而且是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一個人走完的!雖然慢一點……當然多虧她配合我的步調。
她的家裡養了四十隻老鼠,於是她便和我聊起最初養的那隻。
“她的名字叫‘娜娜’,是一隻雌鼠,因為得乳癌死掉了。老鼠患病後,病況會變得和人一樣,最後也會死去,我最討厭動物死掉了。”
關於她,我一無所知。雖然向老師或學長打聽就能夠了解,但我還是想從她的話語中瞭解她,所以,並不會想去多做打聽。
記得我和她還有過一次交談。
她讓我叫她小莎。
她的家裡有爸爸、媽媽、妹妹和四十隻老鼠……
她的專用庭院裡有老鼠的墓,裡面種著忘憂草。據說忘憂草法文直譯是“白老鼠的耳朵”。小莎告訴我白老鼠的耳朵和忘憂草的葉子真的很像。
“俺(小莎雖然是女生,卻用男生的口吻,很可愛啊)一聽說有人死了,就感覺對方好像代替自己死去一樣。你的腳不方便,所以俺必須代替你不方便的那部分,好好活下去。”
然後她打了我手心一下,繼續說下去:“俺可是相信超能力的哦。站在蟲子的立場來看,咱們人類就是超能力者;站在盲人的立場來看,視力完好的人不也都是超能力者嗎?”
小莎說話很直率,我很喜歡!
只是,無論小莎還是亞也,明年都不會在東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