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狠狠白他一眼,從街邊書信攤上借了紙筆,龍飛鳳舞般寫下一張收條。
杜嫣的字很漂亮,字如其人,俊秀灑脫中帶著幾分陽剛之氣,字裡行間又透著一股不安分的味道,每個字都似精靈,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拿去!”杜嫣將收條狠狠朝秦堪一扔,另一隻手毫不客氣的接過銀子。
秦堪如獲至寶般將收條納入懷裡,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面對一個帶給他無盡麻煩的女人,任何男人的臉色都不會太好看的,麻煩永遠是麻煩,長得再漂亮,也不過是個漂亮的麻煩而已。
秦堪討厭麻煩。
“杜姑娘,咱們兩清了,以後各走各路,互不招惹,可好?”
杜嫣怒道:“你以為我稀罕招惹你麼?”
秦堪乾笑:“不稀罕就好,在下真沒什麼地方值得姑娘稀罕的。”
既然相看兩生厭,二人自然沒話說了。
秦堪掂了掂懷裡剩餘的銀子,估摸還剩十幾兩上下,這個結果令他喜不自勝。
好了,倒黴的時光過去了,官府的罰銀交了,昨天被偷的十幾兩銀子也撈回來了。
還是那個千古顛撲不破的真理——聰明人無論在哪裡都餓不死的。
一個人悶著樂了許久,秦堪忽然扭頭:“你怎麼還不走?”
杜嫣怒哼道:“城裡的路是你家的麼?你管我走不走!”
秦堪嘆了口氣,喃喃自語般給她下了第三個結論。
“這女人除了兇殘和道德底線偏低以外,臉皮也很厚……”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秦堪停,杜嫣也停,秦堪走,杜嫣也走,她鼓著腮幫子,恨恨的盯著秦堪的背影,令秦堪不由背脊發寒。
很詭異的感覺,就好像拎著肉骨頭被狗盯上了,然後跟了一路……
幸好這種尷尬而詭異的相處並沒保持多久。
沒走幾步,秦堪的肩頭被人拍了一下,扭頭一看,卻是剛才那位中了獎的中年書生。
“兄臺還有事?”秦堪挑了挑眉。
中年書生眼神有些空洞,從剛才一直到現在,他表現得有點神經兮兮。
“剛才,我中獎的紙團兒……那上面畫著什麼?”書生的臉上有著很濃郁的求知慾。
“獎已兌現,你管它畫什麼。”
書生搖頭,有一種執拗的堅持:“不,把那紙團兒再給我瞧瞧……”
秦堪很爽快地掏出那張畫了豬頭的紙團遞給他,這人看起來有點不正常,瘋子跟女人一樣,都代表著麻煩,身邊已有一個甩都甩不掉的麻煩了,秦堪不想再多一個麻煩。
書生展開紙團,上面一隻非常抽象派的漫畫豬頭正朝他憨厚的笑。
書生定定瞧了半晌,忽然倒吸一口涼氣,失聲大叫:“嗚呼哀哉!這是何物?醜死我也!”
媽的……
溫文爾雅的秦堪突然很想罵街。
一直跟著秦堪的杜嫣噗嗤一笑,接著毫不顧忌儀態的哈哈大笑起來。
秦堪神色不善地瞪著書生:“你什麼意思?”
書生看都沒看他,兩根手指拈著紙團一角,另一隻手捏著鼻子,臉上的表情好象被人餵了一坨屎似的,只差當場吐出來了。
這個表情比指著鼻子罵娘更傷人,秦堪頭頂開始冒煙了。
書生顯然很沒有眼力,他沉浸在對畸形豬頭的悲傷裡不可自拔……
指了指笑得亂沒形象的杜嫣,書生滿臉困惑,冷不丁問道:“你畫的是她麼?”…;
杜嫣放肆的笑聲頓時一窒,彷彿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似的,整張臉瞬間漲成了青紫色。
秦堪忍住笑,嚴肅回答道:“不,我畫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