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廢分封立郡縣之後,包括皇族在內都是沒有自由的。在華夏,漢朝初年是最後的自由時光,待漢朝的功臣和宗室被屠戮而盡、先秦殘留的豪強被徹底斬草除根後,華夏便真正成了**之國。
兩千年秦政,除了亂世有自由,其他的時候毫無自由可言,哪怕是皇親國戚,也處於絕對的**之下。試想,皇帝的親戚都沒有自由、開國的功臣都沒有自由,你平民百姓還有何自由可言?分封之下,各封國獨自為政,你在楊竟成封地上不敢罵的人,跑到章太炎的封地上就可以大罵特罵;你在蔡元培封地上不能做的事情,跑到謝纘泰那裡說不定就能做了。分封就好像把一塊大石板砸成無數塊殘次不齊的小石板。濟武你說,是大石板下面容易長草,還是碎石板下面容易長草?”
“當然是碎石頭下面容易長草……”湯化龍感覺自己被繞暈了,“可是……,可是……”
他幾次可是卻怎麼也可是不出來,梁啟超再道:“大石板下面,天地一片昏暗,誰也不會和誰競爭,可碎成小石板,那彼此間便是競爭關係,競爭的本質是什麼?無非是經濟之競爭,科技之競爭,軍事之競爭?
德國人麥克思。韋伯說資本主義只來源於新教倫理,是因為新教革新才產生了資本主義制度、才有西洋的今天。他這是不知道中華**之苦。前清的那些商販,哪個不是滿人養的豬?豬養來是幹什麼的,還不是為了宰殺?商人們連性命都不得保全,他還能發展資本主義不成?
我國的商人自古便怕錢多,擔心自己被皇上惦記、擔心自己被王公大臣們惦記,就是縣令發難他也討不到好。可歐洲的商人不但不擔心自己的財產,更不擔心自己的性命。他們居然還可以對國王放貸,你能想象這種場景麼?這在華夏是隻在春秋戰國才能有的事情。
為何如此?細究起來原因就只有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那就是皇權在春秋戰國、在西歐大陸有制衡它的力量。皇帝要宰殺商人,內戰吧!皇帝要盤剝貴族,內戰吧!皇帝要實行土改,內戰吧!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槍桿子裡同樣出民主。
那影響英國憲政至深的克倫威爾,不正是率領鐵騎軍把王黨軍隊徹底打垮,更處死了國王查理一世?這邊打垮了**君主,可事情卻沒完,克倫威爾反手將助他打垮王黨的民眾殺個精光,那些個平等派、掘地派全部鎮壓,毫不留情。如此這般,英國憲政才算真正鑄成。”
說到這裡梁啟超看了一眼正凝神細聽的湯化龍,深吸一口氣再道:“一開始大家都說楊竟成是中華的華盛頓,可第三次連任,大家終於知道他不是什麼華盛頓,而是拿破崙。可分封議案一出,我算是知道了,他既不是華盛頓,也不是拿破崙,他是中華的克倫威爾!”(未完待續。)
壬卷 家與國 第二十七章 死無葬身之地
梁啟超素來是淺入淺出、泛泛而談,而日本法政大學畢業的湯化龍對憲政、對自由民主的理解因為日本人的故意曲解,從來就沒有正確過。比如自由,從福澤諭吉開始日本就就提倡自由,可究其根本這種自由只是跳出家庭的自由,當獲得不受家庭束縛的自由之後,日本人全部變成了天皇的臣民,每個人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得為天皇而死。
當然,是做天皇的臣民更自由,還是做子女更自由,湯化龍對此並不深究,甚至對梁啟超此時的高談闊論,他也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他僅僅是不想出去送死而已。湯化龍如此心境,真是浪費了梁啟超這幾年對英制憲政的深悟。
若他的這些話被楊銳聽到,那麼自小就飽受麥克思主義教育的他腦海裡一定會跳出一個專業詞彙——歷史的不自覺的工具。可惜他永遠也聽不到這些話,梁啟超為了報紙銷量之故,他不但不會讚美分封,反而會大肆批駁分封,他一定是會放聲疾呼:這就是大中華不自由、不民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