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久,終於得出了一個事實,我,韋安,天生,就不是理科的命,於是歡歡喜喜的奔向了文科的懷抱,再也不觸理科的黴頭。
多令人爽快的事,以前怎麼一直都不懂?
進行分科考試的那天,我們三一早約好,來到江南看一場日出,我帶上自己的相機,發現裡面的照片差不多存滿,翻來翻去,都捨不得刪,只好找爸爸重新要了一張記憶體卡。
“要不要單反?”爸爸突然問我。
我搖頭,道,“太重太大了,還是這個,小巧靈便一點。”
“不試試?”爸爸繼續說道。
“好吧。”
我猶豫了一下,接過爸爸手裡的單反,低頭擺弄,拿起,取景,扭轉鏡頭,對焦…
來回弄了好幾次,對焦仍然不準,我棄了,拿著小相機歡歡喜喜的奔向江南。
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一句話,我可以罵江南任何的不好,但你不能說一句不是。
這種極端化的母校情節,我也捎帶上一點,平時讓我又愛又恨的江南,現在竟然很可愛。
大抵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緣故,江南的日出比街道上連城一線的色彩都要美得多。
一切都是剛睡醒的樣子,晨霧薄光,遠處的山脈凝綠,像一條腰間玉帶,沿著天際鋪開,褶皺起伏間,隱約可見繡工精美的圖紋。
橫于山巔之上的黎明,飄著一片微青的逸雲,暗藍抹白的天色有霞光噴薄,色彩漸次遞進,層次分明,給人磅礴之勢,瑰麗之感。
晨露中的我們揮臂吶喊,朝他問好,嘿,你好——
大自然欣欣然給予我們最熱烈的回應,不過短短十幾分鍾,成縫的霞光訇然破曉,曳出一片橘紅。
微青的逸雲褪去沉色,迅速變輕軟,被霞光割成一縷縷軟白,纏成一團棉花,暗藍的天際露出明亮的魚肚白,天,大亮。
四周的景象開始亮了起來,凝綠的山巒轉黛色,不遠處的廣場上的鴿子浮起它的白,近處的屋舍勾出自己的輪廓美。
而現在的江南,是一部被人摁下暫停鍵的電影,鏡頭畫面切換得剛剛好,主人公在朦朧美感下叢生的曖昧,都淺在一束晨光。
我們三趴在樓頂邊上,什麼話都不說,靜靜的欣賞著江南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矜持與羞澀。
靜悄悄的腳步壓碎了落葉,清脆的聲音成點,成線,成面,成片,暫停鍵再次被人點開,靜止的畫面活了起來。
住校生拿著英語書本在小樹林裡開始瘋狂,ABCDEFG……已經有人拿著書本匆匆奔向教學樓……
晨跑鍛鍊的同學在光影中翻騰出矯健,也已經有人走向食堂走向街邊小攤。
我懶洋洋的拿起自己的相機,咔嚓一聲,已經捕捉不到日出的尾巴,嘆了一口氣,覺得有些可惜。
“很美啊!”
肖歡深呼吸一口氣,長長的吐出來,像是有了冬日的霧靄,將她糊在一片霧中,我伸手搓了搓眼角,哦…原來是眼屎啊。
“是很美!”柳絮贊同。
我也點頭贊同,只是日出雖美得波瀾壯闊,卻短暫而又千變萬化,就連相機也只能停住瞬間。
以為每天的東昇西落是永恆,然而又不盡相同。
今天懸在樹梢的浮雲,明天可能停留在日落之前。
昨天日出有風見月,今天可能烏雲密佈要向屋簷借傘。
習以為常的日出被我們歸於平淡,也恰恰因為不太出彩,等回過頭來再看,所有不能重複的日子,都最為彌足珍貴,閃出最亮的光。
就像變數常埋的人生,總以為平凡無味如白開水,其實每踏出一個點,都能折出不同的形狀不同的精彩。
遇見的人。
做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