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何處?國君此行,莫不是要取我性命?”
聽他言語無懼,國君輕哼一聲:“別以為孤聽不出,你根本不怕死,或是說,你料定了孤不敢動你。孤此行而來,只為問你一事。”
“沒有。”沉夜眼角噙了笑,唇角略微上揚。
“你以為孤會相信?”國君俯視他淡然之色,心底竟生出敬畏。
“若是不信,國君也不會親至天牢。正如國君所言,在下料定了一些事。”沉夜並非胡亂揣測,所謂料定,也是憑命簿所斷。這位國君雖是自視甚高,然對神族神力則是頗為敬仰。那日不泊落荒而逃,驚惶之下道出的,相信他必定記得清楚。
壁上的燭臺噼啪作響,一隻蜘蛛從牢頂落下,然迫近沉夜一尺之地,立即抽身繞開。
國君眉心緊蹙:“宮裡盡是流言蜚語,孤只想聽國師親口所言。”
沉夜冷然道:“我林沉夜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捨棄一身修為。即便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結果也是一樣。國君,這個答案,還滿意麼?”抬眼見他疑慮依然,又道,“國君是在想,既是在下不曾做過任何逾矩之事,那公主又為何將在下送入天牢。”
被看穿心思,且在意料之中。國君冷聲道:“你說。”
沉夜垂眸:“公主尚未定性,迫她成日與我打坐修習法門,的確有些強人所難。想必是近日把公主逼得太急,公主想對在下小施懲戒,以求片刻安寧。”
國君突然笑了:“不錯,夕兒正是如此。但國師既是被冤枉,又為何不作辯解?”
“辯解又如何?”沉夜會心一笑,“既然公主想休息幾日,讓她寬心便是。只是在天牢住上幾日,與在下往日苦修相較,當真不值一提。況且,國君乃是明主,定能探明箇中因果。國君今日屈尊前來,便是證明。”
“你果真不凡。”國君的語氣頓時緩和,含笑道,“那國師打算就這麼待下去?中榮秋時祭典將至,王族眾多事務,可不能少了國師。”
沉夜神色平和,平淡道:“時機未到。”
他僅僅說了四個字,便不願再吐露任何字眼。中榮國君亦當是天機不可洩,與獄卒交待幾句,便離了天牢。
此般匆匆來去,沉夜不多不少也看出些端倪。比起他的女兒,他更憂心國運。國師的頻繁更替,對中榮並無好處,他只想確定沉夜無罪,而後尋個由頭,好將人給放了。哪知沉夜一心想留在天牢,他也只能暫且離去。
依沉夜推斷,這天牢必是待不了多久,國師於中榮舉足輕重,方才國君走得急,定是為了另行其道,迫使他離開天牢。可是,沉夜之所以從容入獄,實則另有目的。
沉夜暗道:“時間不多,好不容易進來,有些事,得及早做了才是。”他掐指一算,“此時已入夜,若是她有心,也是時候該來了。”
*
此刻,沉夜言中之人,正拎著一隻竹籃,在天牢外徘徊。好說歹說花了一錠金子,才得以買通獄卒,放她片刻之機。
與黑色相融的披風下,現出一角碧色,步子極穩,在不太平整的甬道內行進,沒發出一絲聲響。宮中有如此身手的女子,只有一人:青蘿。
當日,她親眼見沉夜被綁入獄。深宮十年,天牢是何等地方,她豈會不知。沉夜已入獄四日,她夜夜不能寐,夢裡所見的,皆是他一身鮮血淋漓。今天,她總算按捺不住,在公主睡下後,潛行而來。
天牢陰冷潮溼,青蘿只恨沒能帶些禦寒的衣物,光是一些酒菜,豈會有用。她咬著牙,加快腳步,那個相識的獄卒只許了她半炷香時間。
她在最深處停步,往漆黑的牢房看去,輕聲喚道:“國師……”
一個溫和的聲音,似乎淺淺一笑:“我以為,你不會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