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管那些,反正這頓酒,本王是吃定了,”肅王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放心吧志雨兄,本王不白吃你的。這點程儀,就抵了飯資吧。”
府尹“噌”地立起:“王爺,您這是做什麼?”
“快坐下,瞧你那犟脖子勁!”肅親王把臉一繃,故作忿色,“怎麼著?難不成本王還賄賂你啊?你那褡子裡有幾個子兒,本王還不清楚?知道你瞎清高,所以本王也不多給。就五十兩,路上應個急。晉中風大,置辦上件厚皮襖。行了!讓你收著就收著!就當本王借你的!”
馮慎也在旁邊勸道:“大人,王爺一番厚意,您老就收下吧。路途遙遠,多點銀子好傍身……”
“瞅瞅,連人家馮慎都比你明理!”肅親王夾口菜,扔在嘴裡細咂,“志雨兄你也甭說了,趕緊裝起來,別耽誤喝酒!”
盛情難卻,府尹只得從命:“先謝過王爺,下官日後定當償還!”
“別介!為這點小錢就償呀還的,這不是寒磣本王嗎?”肅親王道,“志雨兄啊,你在順天府任上,又是興修京城馬路,又是辦設丈量學堂,所得那點俸祿,差不多都貼進去了……朝廷中,像你這樣的官,可不多了……”
“王爺……”馮慎插言道,“賢臣難得啊!朝廷那頭,您老就沒再幫大人說說?”
“說了!怎麼沒說?”肅親王氣道,“本王一得著信兒,就朝宮裡奔,打算讓太后收回成命。可你們猜怎麼著?巴巴在宮門外候了半天,太后傳話說不見!唉!這事得賴那幫子御史。讓他們聯名上個摺子,卻非得咬文嚼字的扯酸篇。等他們洋洋灑灑的擬完了,人家袁世凱,早將搶先一步、反咬一口了!”
府尹長息道:“時也,命也。怪不得他們……”
“也是,”肅親王點點頭,“那幫子酸御史,也非一無是處。他們擬折那底兒,本王見了。說什麼‘袁世凱功高蓋主’‘欲步曹孟德、劉寄奴之後塵’等,倒是一針見血……志雨兄,這次咱就先忍下。你放心,本王回頭一定為你正名!”
“王爺費心。”府尹一拱手,“對榮辱遷降,下官並不在意。只盼朝廷警覺,莫給那袁賊可乘之機啊……”
“好了,閒餘話不說了!”肅親王將酒盅端起,“志雨兄,莫愁前路無知己啊。來,為你此行,滿飲此杯!”
“幹!”
酒罷宴散,卻是離別之時。縱有諸多不捨,更有萬般無奈。府尹的車駕駛出京城後,馮慎也辭別了肅親王,返回自己宅中。
連月來,馮慎受公務所累,一直無暇打理田老漢的後事。掐算下日子,早已過了“五七”治喪之事不能再等。第二日,馮慎便去衙門告了假,專心佈置這場白事。
田老漢的陰宅,就定在了湖廣會館的義冢。管事的譚泓聽說後,親自帶著人趕去幫襯。沒半日,吉穴便打好,只等著馮家起靈送殯。
有唐家兄妹襄助,馮慎也省了不少氣力。趁著眾人忙裡忙外,馮慎獨自來到靈柩前,將那隻盛夾絹的包裹暗藏於棺中。
藏好包裹後,馮全帶著槓房的人也來了。槓房裡一名老師傅開好了殃榜,幾名後生便在棺蓋板上楔入七枚“子孫釘”。香瓜一身麻素,跪在柩前哭靈。其餘人掃棺的掃棺,燒紙的燒紙,各司其職。
剛過午時,香盆一摔。那幾名後生發一聲喝,抬起那棺材便出了靈棚。棺材一行,香瓜等人便趕緊跟上,拖棒擎幡的,朝著義冢走去。沿途,少不得擺路祭、撒紙錢,十幾號吹鼓手敲敲打打,遇河鳴鞭,隔橋扔雞。
到了義冢,後生們將棺材徐徐降入打好的壙穴裡。香瓜朝穴裡撒了五穀後,馮慎便剷起一抔土,揚在了棺蓋上。土一漫棺,其餘後生便紛紛齊上,開始培墳填穴、起丘樹碑。
沒多久,墳包漸漸堆起。馮慎拿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