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隊長用更大的聲音喊道:「就十分鐘,十分鐘後,封路。」
「對,十分鐘。」
群情激憤,局面眼看無法收拾,魯威知道,職工一旦上街封路,那將會在社會上造成無法挽回的惡劣影響,不得已,他用顫抖的手去撥甘總的電話,但電話那頭一直佔線,魯威看著躁動的人群,想死的心都有了。
十分鐘到了,吳隊長吼道:「把我們職工當猴耍呢,大家跟我走。」
「好,坐大街上去。」
「走哇,一齊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還不如讓車壓死。」
魯威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這時,財務科的孫科長從樓上衝下來,她對著職工們尖聲道:「甘總剛剛來電話,說政府協調過了,讓三鋼給咱們代發三個月的工資,你們都回工地去,爭取明天就發錢,明天不發,你們全家老小來我家吃飯。」
風波終於平息下來,職工們三三兩兩的散去,周序這才進了公司大院,來找韓萍。
沒想到,幹部科已經被併入了人事科,韓萍成了人事科的副科長,此時的她,正在舌戰群儒,十幾個職工圍著她討要說法。
「憑什麼要我下崗,我在公司幹了二十年了,不能說下崗就下崗。」說這話的竟是嚴師傅,沒想到,他從樟城回來,上了第六批下崗職工名單。
「嚴師傅,現在的汽車班已經沒有了,大車全賣了,哪有車開啊,又不是你一個人下崗,汽車班的不都全下了麼,你看,幹部科與人事科合併,還不是精簡了一半的幹部。」
「我不管,我老婆病重呢,也沒工作,我得活。」嚴師傅急得快哭了。
「不行,不能一句話就把我們打發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們全家不能喝西北風吧。」
「發那麼點下崗生活費,貓都吃不飽,你們領導和領導的親戚怎麼不帶頭下崗。」
……
站在人群中的韓萍,再不見往日那一絲不苟的端莊氣度,她頭髮亂了,妝容花了,滿臉的疲憊,一雙眼裡全是血絲。
周序不忍與這樣的韓萍和嚴師傅相見,他悄悄的退下樓去,唯願不遇見一個故人。
求職
城市大有大的難處,尤其是像三江這樣身處內陸的老工業基地,以前有多輝煌,現在就有多艱難。
洗衣機廠倒閉了,棉紡廠倒閉了,電視機廠倒閉了,齒輪廠倒閉了……每倒閉一個廠子,就意味著成百上千的工人下崗。
那些還在勉力維持的國企,也不得不大量裁員,重型工具機廠減員三分之一,鍋爐廠減員一半,造船廠減員三分之二……開不出工資的三江建工更乾脆,直接從兩萬人變成了三千人,建工醫院由政府接管,子弟學校也轉為公辦,幼兒園則直接關門大吉。
所以,周序在求職路上面臨的,是洶湧而來的下崗大軍,而正在陣痛轉型期的三江,能提供的就業崗位,實在是太少了。
三江都市報有個招聘專欄,上面有許多單位的招聘廣告,於是,周序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份五毛錢的都市報,然後邊啃著五毛兩個的饅頭邊翻報紙。
周序應聘的第一家單位是電建公司,電力系統企業,效益好,號稱永不下崗。
自信滿滿的周序拿著五頁紙簡歷,轉了三趟車,於上午十點來到電建公司總部,然後,他就傻了眼。
應聘的隊伍蜿蜒曲折,像黃河一樣轉了幾道彎,目測一下,應該不下千人。
周序排到隊伍最未,他前面是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
「小夥子,剛畢業還是幹了幾年?」中年人主動問周序。
「做了有三年。」
「原來在哪上班,應聘什麼崗位?」
「在三江建工,以前搞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