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影嘆口氣,使勁擰一把管桐腿上的肉,管桐“嘶嘶”抽了幾口氣,也不敢說什麼,只是老老實實地任顧小影洩憤。
“去吧去吧,”顧小影揮揮手,“你孩子估計在明年四月出生,快到預產期的時候我給你電話,你記得請假回來。”
“嗯。”管桐答應,把手伸進顧小影的睡裙,摸她仍然平坦的小腹,過一會兒才湊在顧小影肚子旁邊又悶哼一遍,“對不起。”
“高興點吧,別這麼垂頭喪氣的。”顧小影看著管桐那副樣子想笑,“難道不該慶祝一下嗎?我男人居然考了全省第一哎……”
顧小影一邊說一遍感嘆:“管桐你真是有考試才華啊,逢考必中,而且總是第一名,等我生完孩子你去給我的學生們開個講座吧,就講講怎麼考公務員,免得他們跟沒頭蒼蠅似的在社會上報名參加一些輔導班,扔了大筆的輔導費還看不到成效。”
“這個功夫在平時,”管桐還真一板一眼地給顧小影介紹經驗,“平時不關注大政方針,臨時抱佛腳沒用的。”
“歧視過日子也是這樣的,”顧小影瞥一眼管桐,“書上說媽媽的聲音是高頻聲音,爸爸的聲音是低頻聲音,所以胎教的秘訣就是由爸爸每天給寶寶讀篇文章,將來寶寶出生後就會很熟悉爸爸的聲音,比較容易哄。可是看咱家這個情況,我是不能指望你了。”
管桐又開始內疚了。
相比管桐的內疚而言,顧小影心裡更多的是無奈。
這種無奈不好形容:可能是一點點聚少離多的不甘心,加上一點要獨自和公婆相處的不情願,還有點對未來生活中所可能發生的種種意外的無法掌握——彙集到一起,九十四分忐忑,六分鬱結。
現在顧小影知道了,其實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隻猙獰的小獸,它平日裡寂靜蟄伏,一點點喧囂也能忍耐,但受不了一次又一次地被騷擾,它就好像是一個裝滿“齷齪”、“糾結”、“厭煩”的簍子,有一定深度,但總有一點會滿的,等到了這個簍子裝滿的那一天,沒人知道小獸能爆發出怎樣能量。
而他顧小影努力再努力,無非就是為了儘可能地平息自己的怨氣與委屈:他努力透過不斷開結和全到自己的方式,力求把簍子裡的不開心轉換成一種笑料,藉口安慰自己,從而儘量延緩小獸的爆發,她在這種不斷的忍耐中鍛鍊自己,抹去自己身上那些少女時代的習慣,儘可能向彼此都能接受的生活習慣靠近——原來真是這樣,所謂婚姻的磨合期,不是婚後第一年,而是婚後的一輩子。
因為你在長大,因為你們在變老,因為即使你完成了和丈夫的磨合,也還有和公婆的磨合在後面,等到你好不容易能和公婆一起各退半步地生活了,你還要努力和孩子磨合,以儘可能地縮小彼此間的代溝……婚姻的確是張紙,一輩子都是,因為無論哪一步沒有磨合好,這張紙都會碎。
但不同的是,以前的幾個月,尚且有管桐在身邊,未來的日子裡,只剩顧小影一個人孤軍作戰,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撐多久?
第四章 沒親所承擔的,是上帝的職責現在,顧小影終於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血脈相連,那個小生命蘊藏在她的身體裡,一點點長大,漸漸有了四肢、指甲,漸漸會吞嚥,漸漸拳打腳踢,這是多麼神奇的過程——原來真是這樣:上帝造了亞當和夏娃,然後便把造人的責任交給二老女人,當一個女人將要成為母親,她便永遠擔起了上帝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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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後,管桐如期啟程。
走的時候是早晨,顧小影還沒醒——自懷孕後她的睡眠質量直線下降,每天晚上要上四五趟衛生間不說,還睡不安穩,管桐走前沒叫醒她,只是走到床邊,彎腰在她頰上吻一下,顧小影睡得迷迷糊糊的,還伸手推推他,哼唧幾句“討厭,不要碰我”,一翻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