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下來,他早已形成了條件反射,一直以為自己不愛。但是如果不愛,又怎麼會緊張她的安危,又怎麼會不捨得她嫁給別人,又怎麼會,為她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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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一夜未眠,握著她的手,捨不得放開,就那樣凝望了她整晚,彷彿不抓緊時間,就再也沒機會了。他曾有過無數的夜晚,可以像這樣細細欣賞她的睡顏,然而他從來沒有珍惜過。他害怕他的醒悟,會不會已經來得太遲了……
晨光透過白紗,落在她臉上,點亮她肌膚上幼細透明的絨毛,跟著她眼珠微微轉動兩下,睫毛輕顫,似是要轉醒。
向南頓時緊張起來,心臟突突直跳,立即鬆開她的手,坐直身子,忐忑不安地望著她,期待的同時,又有些害怕,怕她不想看見他,怕她望著他的眼神,像望著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林夕費力地張開眼,眼皮沉得跟灌了鉛似的,視線滑過天花板和輸液架,落進一雙熟悉而深邃的眼睛,那雙眼睛拉滿了血絲,彷彿沒有睡過,眼睛的主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神情裡似乎有種,關心?
她愣愣地眨了兩下眼,才確認那不是自己的幻覺,腦子裡開始艱難地回憶昨晚發生的事,記得她和陸川去買結婚戒指,巧遇了向南和陸川的情人,她不願待在店裡,所以離開,路上遇見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她去問了話,從地上站起來之後,她的記憶就斷片了。
向南見她沉默地盯著自己的臉,似乎在回想什麼,便柔聲解釋:“你昨晚在路上暈倒了,醫生說是血壓血糖偏低。”
林夕恍然,跟著視線就從他臉上移開了,放回天花板上,面無表情,沒有任何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向南胸口一滯,她果然,不太想看見他……
這是他的報應,他一直以為,只要他肯轉身,她必定還在原地等待,所以他肆意揮霍著她的付出,直到把最後一滴都榨乾。
默了默,他抬手摁下護士鈴,說病人醒了。
很快醫生就趕到了病房,大致看了下林夕的情況,問道:“你最近是不是有受過什麼傷,導致出血,或者得過什麼病?”
林夕視線顫了兩下,輕輕搖了搖頭。自從流產之後,她血壓就比之前下降了些,一直恢復不過來。
醫生自言自語起來:“奇怪,你朋友說你沒有低血壓低血糖的病史,如果你身體沒出過毛病,怎麼會因為血壓過低,在路上暈倒?”
林夕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啞著嗓子解釋:“我之前出過車禍,血壓一直就低,加上最近工作忙,沒按時吃飯,所以才會暈倒。”
醫生聽她說的倒也合理,而且從指標上目前也無法判斷什麼,只好囑咐:“注意休息,按時吃飯,保證營養,如果以後有任何不適的症狀,要及時來醫院,知道嗎?”
林夕輕輕嗯了聲,向南把醫生送走,關上房門,重新坐回床邊。
她不想說話,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之間,相對兩無言。
就這麼沉默地僵持著,過了會兒,林夕右手伸進被子,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我在醫院,你過來接我一下。”
向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神色,從表情和語氣判斷,她應該是打給邵孟。
待她結束通話,他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打破沉默:“你看起來,瘦了好多,最近是不是病了?”
林夕視線淡淡地掃過他,語氣裡透著涼意:“向主席,謝謝你昨晚見義勇為,把我送到醫院,需要我怎麼感謝,你大可以開口提,拉家常就不必了。”
向南難得地被嗆一鼻子灰,有些不適應地陷入沉默,視線小心地在她臉上巡梭,企圖發現一丁點她對他殘留的感情。
然而他什麼都看不到。
幾不可聞地嘆口氣,他修長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