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信上的話一字一句他都看了幾遍,心裡卻愈發的矛盾起來。
候申嘆道:“其實,王爺讓你在處理,何嘗不是給你一個機會。雖然那天在場的人都被封了口,但還是會有人猜到你是院子裡的人。王爺這是要給你一個洗去監察院身份的機會,畢竟你不能總扛著兩個身份。不過話說回來,續直啊,我也是吃了好大一驚的,堂堂大學士竟然是監察院的人,滿朝的文官們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只怕會鬧的很厲害呢。監察院和朝臣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解的,你若是還想在軍機處,監察院的差事必然要放下。”
無需候申說,謝煥然自己又怎麼會想不到這一節?
這正是他最矛盾的地方,家族傾力培養他,將復興家族的重任交給了他,如今他身為大學士已經就要完成了族中長輩們的囑託。可他還是監察院的密諜,在做郡守之前就已經是監察院的人了。站在為自己仕途考慮到角度上,太后蘇箋黎和小皇帝劉立他只需順著王爺的意思去辦,留在軍機處是沒有任何疑慮的。可若是站在監察院的角度上,消除一切對王爺有威脅的事,這是他們的職責。哪怕這威脅只是潛在的,並且微乎其微,身為監察院的人也不能有任何心慈手軟。
說白了,監察院不是朝廷的公器,而是王爺的私器。
候申見謝煥然沉思不語,他站起來披上大氅說道:“我去兵部看看,何坤就要去養老了,我怎麼也要送他一程。”
走到門口撩起簾子,北風席捲著雪星一下子捲進屋子裡,凍的謝煥然打了個寒顫。而已經出了屋子的候申仿似是自言自語一般,但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傳進了謝煥然的耳朵裡。
“好一個寒冬冷雪,奈何凍不死草根,明年春風一吹,就又是一層淺綠。也不知道有沒有棵頑強的草,最終變作參天大樹。”
草是絕對變不成大樹的,但根不死,草就會一年一年的發芽。
謝煥然打了個冷戰,手裡的信滑落掉進火盆裡,不大一會兒,那封信就被燒成灰燼。謝煥然看著那灰燼,孑然一嘆。他將自己的厚衣服穿上,撩開簾子出了軍機處暖烘烘的小屋子。承明殿就在不遠處,走過去用不了幾分鐘。但這短短的路程,謝煥然卻走的十分沉重。
門口的幾十名侍衛在雪地裡釘子一般的站著,他們的臉被凍的通紅,衣服上落著不少被風捲起來的雪沫子,但他們按在刀柄上的手卻依然穩定。他們都是監察院四處的護衛,如今這承明殿裡的兩個至關重要的人,必須由監察院的人看管才會放心,雖然如今的晉州已經再也沒有人能翻出什麼風浪了。
見是謝煥然來了,領頭的監察衛官員行了一禮。
“見過大學士。”
謝煥然頓住,大學士這三個字敲打在他的心裡。
那日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謝煥然也沒在大家面前暴露出來。即便是院子裡的人知道他金衣身份的人也沒幾個,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自己是熟悉了監察院的身份,還是熟悉了大學士的身份。
吱呀的一聲,承明殿的房門被謝煥然推開。
太后蘇箋黎從椅子上站起來將小皇帝劉立護在身後,就好像一隻將幼崽護在自己翅膀下的雌鷹。
看清了來人是謝煥然之後,蘇箋黎的眼神裡閃過一種濃烈的輕蔑和嘲諷。
“原來是謝大學士……是來送我們母子上路的嗎?”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一切為了
“原來是謝大學士……是來送我們母子上路的嗎?”
蘇箋黎伸手將小皇帝劉立護在身後,在門開的那一刻,小皇帝劉立的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還掛著淚痕的臉上變得一片慘白。這一刻,他的驚恐看起來才是那麼真實,真實的是一個孩子。這一刻,他瘦小的身子之前刻意裝出來的挺拔早已經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