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以為生活就會這樣平穩的繼續下去,頂多關心關心丈夫的仕途,孩子的學業,以及苦惱家中新添的美人太過嬌媚(許通判家無此煩惱,通判夫人的粗暴足以嚇退任何一個試圖覬覦許通判的女子),吐蕃人今年跑了特別遠的路來打秋草。於是大家的平靜生活立刻被打破了。
胡嬌最先做的是清點家中存糧。
戰爭甫起,城池被圍,糧價定然飛漲,假如在糧價沒漲起來之前,城破了,那大家都不需要糧食了。但是如果很慶幸的城池沒破,大家需要死守城門,那麼糧價飛漲勢不可擋。
點完了存糧,她立刻拿出五百兩銀子,讓永壽帶人去城內糧店賣糧。
城內糧價已經有了要漲的趨勢,只是傅開朗已經貼了公告出來,上面加蓋著通判大人的官印,不許糧食在大難臨頭之際漲價,那糧食的價格也只是小幅度上漲。
永壽拉了兩大車糧食回來,胡嬌令他存到地窖裡去。她自己又去清點財務,以及……給三個孩子們各自整理出了三個小包袱,裡面裝了一套衣服之外,還裝了胡餅,以及碎銀子。
許清嘉來了也急匆匆的,吃不了兩口飯,看著她與孩子們欲言又上。胡嬌似乎極為平靜,還要問問當前情況。許清嘉在老婆平靜到近乎微瀾不起的眼神之下,竟然十分流利的將目前最糟糕的情況欲估了一遍。
然後發現……他原來覺得阿嬌在他的保護之下,只需要帶著孩子們歡歡喜喜的過下去就好,可是現在瞧來,這想法似乎不太能夠實現了。
他握著胡嬌的手,十分抱歉:“早知道……我八月份回來的時候,就不帶著你跟孩子們回雲南郡了。”至少也能躲過眼前災劫。
胡嬌笑的十分溫柔:“你說什麼傻話呢?我自然是帶著孩子們跟你在一塊兒!再說難道你覺得這次城池守不住?萬一守得住呢?萬一定邊軍來的很及時呢?”
許清嘉苦笑:“連你也說是萬一了。”他只講了敵我雙方懸殊力量巨大,卻在阿嬌這兩個萬一面前也覺希望渺茫。
當初幾縣發現吐蕃人之後,就已經有人派人前去聯絡定邊軍,但云南郡被圍,卻無人能出城去通風報信。
也許定邊軍連州府被吐蕃軍包圍的訊息都不知道。
傍晚時分,城樓之上鼓聲鎮天,聽著遠遠傳來的嘶喊聲,胡嬌將三個孩子全都攏到了她身邊。
許清嘉早已上城樓去督戰了,就算是他不會親自殺敵,卻也要站在城樓之下,鼓舞士氣。
傅開朗與他,以及段功曹,乃至高正,各守一個方向,其餘官吏隨機分散到各城樓,誓與此城共存亡。
這是被圍之後,傅開朗與許清嘉共同簽署的公告,就張貼在衙署門前的告示牌上。人來人往,都瞧得清楚。用以振奮城中百姓士氣。
再往前走數百米,在州府最熱鬧的街口,尉遲修與劉遠道曾經噴出的血將腳下的青磚石地染成了鮮紅色,過得幾日之後,那鮮紅色變作了赤褐色,至今走過去,仍然能夠瞧見那一塊不同於別處的顏色,已被無數的行人踩踏,漸漸便將那舊日時光拋在身後,只匆匆到了今朝。
城樓之上的喊殺聲清晰可聞,已經是被圍的第十天了,隨風隱隱傳來的似乎是血腥味以及含糊味,還有奇怪的味道,說不上是什麼味道,也許是燃燒的雜物,也許是屍體在戰亡之後燃燒的味道……隨風飄散,一陣一陣往人鼻子裡鑽。
花貓與大牛十分躁動不安,不住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低低吠叫,也不知在躁動什麼。
也許動物天生有很敏銳的嗅覺,對於危險總是無於人類而有所覺察。這緊張的空氣讓它們不安了。
許珠兒今日十分的乖巧,偎依在胡嬌懷裡,叫了聲“花貓……大牛”見這兩隻狗只是聽到名字的時候抬起頭朝她的方向瞧了一眼,又躁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