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得極低,在人聲鼎沸的大堂,就像一滴水珠悄然淹沒在大海里,除了近在咫尺的林月兒,旁人再難聽見。然而一旁的肖陽卻驀然一怔,他聽力極為敏銳,王掌櫃形同蚊蚋的聲音也一字不拉地鑽進耳中,激起了朵朵驚疑的浪花。
聖顏果如今正是京城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一個熱門話題。它是龜茲國進獻的貢品,一共只有十枚,據說有駐顏的奇效,在當地被奉為聖果。皇帝將它們全部賞賜給了自己最寵愛的蕭貴妃,可見蕭妃聖眷之隆。
這女人竟然想吃聖顏果,連肖陽都覺得她的膽子未免太大了點兒。
林月兒卻只淡淡問了句:“要價多少?”
“十五萬兩銀子。”
林月兒微微頷首,不再多語。似乎在她看來,進入守衛森嚴的皇宮,盜取一枚聖顏果,也不過如吃飯一般平常。
幾人跟著王掌櫃來到二樓臨街的一個雅間,這是林月兒專屬之地,外人皆不得擅入。推開門,陽光正從梅花竹葉的鏤花長窗斜斜射進,彷彿開了滿屋金紅燦爛的花朵。地面鋪著五彩絨毯,壁上懸著名人字畫,角落墩著半人高的汝窯花瓶,供著新摘下的紅薔薇,熱烈而嫵媚的紅色。當中一張花梨木大理石方桌,擺著成套的白玉瓷器,一杯一盞無不精緻華麗。
紅綃先走了進去,開啟雕花的窗戶,探頭往外看了看。下面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正是京城最繁華的正陽街。
“得得得”,遠處突然傳來一串急促的馬蹄聲,街上行人紛紛閃避。陽光太過刺眼,紅綃微微眯起雙目,就瞅見一騎剽悍的黑馬正朝這邊急馳而來,馬上是一位身著墨色武士服的男子,燦金的陽光籠罩著他,像一團赤烈的火焰,看不清面目,卻能感受到那矯健的身姿正源源不斷散發出的熱量與活力。
轉眼間,神駿已奔至樓前,突然“兮溜溜”一聲長嘶,強壯有力的前肢高高揚起,硬生生煞在了“天香樓”前。
馬上的騎士揚起臉來,鮮明的五官,英挺的眉宇,仿若夏日驕陽般意氣風發,一雙烏黑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滿是驚喜的亮光,“紅綃!紅綃!”他揮動烏金馬鞭,衝著紅綃歡聲招呼。
紅綃看清他的樣子,忍不住舉起繡花手帕,掩嘴一笑。
那人更大聲地喊道:“紅綃,你家公子在麼?”
“誰呀?”林月兒搖著扇子問。
“還有誰?雷家那個傻小子唄!”
林月兒踱到窗前,那人一見她,興奮得直揮手,剎那間,所有陽光似乎都聚集在他臉上,“林弟,是我!”他一邊喊著,一邊已從馬上躍下,將韁繩丟給站在“天香樓”門口的夥計,自己“蹬蹬蹬”地奔上樓來。
林月兒微一沉吟,便指著肖、軒二人,對王掌櫃吩咐道:“你帶他倆到‘竹軒’去,好酒好菜地款待,不可怠慢。”
王掌櫃答應著,衝二人欠身一禮:“軒爺、肖爺請!”
軒羽臉黑得像鍋底,動動嘴唇,想要說什麼,終究沒說出口,一跺腳,跟那掌櫃走了,肖陽也緊跟在後面。
二樓廂房共有十二間,分別以梅、竹、蘭、菊等各種花木命名,十分風雅。這“竹軒”與林月兒所在的“梅苑”分據樓道兩端,相距甚遠。
兩人跟著王掌櫃,穿過長長的走廊,兩邊廂房中不時傳來客人行酒猜令之聲,聽在心事重重的兩人耳中,只覺得煩擾,就連腳下綿軟的紅毯也彷彿變成了泥沼,一下一下黏著腳底,令每一次舉步都變得滯重無比。
終於到了“竹軒”,此處正對著後院,推窗便可見叢叢翠竹,甚是清幽雅靜。王掌櫃見兩人神色不豫,也不敢多話,待酒菜端上來,就知趣地告退了。
軒羽悶悶地坐下,一把抄過桌上的雙鶴銀壺,壺身一傾,清冽的酒液爭後恐後地注入青瓷酒杯,“嘩嘩”的聲音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