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鄆城縣城出來,梁衡決定去運河邊上轉悠轉悠。
經過數日探查,梁衡隱隱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運河一帶並不太平。
如今遼東戰事吃緊,漕船往天津大肆運糧,已經窮的幾乎破家的運河百姓,豈能沒有一點兒想法?
在梁衡看來,只要有人敢打頭,這裡遍地都是亡命徒。
來到南旺湖邊,走過數個漁村,梁衡在一處墟市停留下來,開始思考下一步如何行事。
從目前蒐集到資訊來看,沿運河北上之路並不平坦,若是沿路官兵看的緊,可能會好一些,一旦有所懈怠,漕船反而是最大的隱患。
大哥他們跟著漕船前行,難免會受到牽連,問題是脫離漕船,那麼多水閘,又該如何順利通行?
之前的鄆城的時候,梁衡想著乾脆混入聞香會中,再細細打探一番。
最終還是那名攤主提醒了他,真要是蹚進那處渾水,能不能弄到可靠訊息倒在其次,如何順利脫身,都得打個問號。
在梁衡看來,投身險局的勝算實在不大,反而是四處跑跑,找些援兵,才是正經路子。
不管有用沒用,只要己方人多勢眾,水賊也好,盜匪也好,總會有所忌憚。
與其打破腦袋探尋情報,倒不如組織起一支隊伍,據險要之處策應大哥行動,只要把曹叔他們護衛好,就算大功告成。
關鍵是如何找到這麼一支隊伍?又去哪裡駐留?梁衡發現難題又回到了原點,在沒搞清楚對手的發動時間、地點,任何想法都是空中樓閣,一個弄不好,被官府認定為“造反”,那可就萬事皆休了。
即便是不惜一切代價,自己也沒有養活一大批人的銀錢啊。
在這處墟市待了兩天,梁衡也沒想明白該咋辦,倒是各種訊息越來越明確,俱都指向運河一帶,其中原由也漸漸清晰起來,就是為了給幫會壯壯聲勢,進一步擴大影響力。
最讓梁衡鬱悶的是,這幫人居然連掩飾都懶得掩飾,已經在湖區四處召集船隻了,打出的名義直截了當,那就是上面要求“辦會”,到時候吃喝不愁,大家都去報到。
如果是正經“辦會”,有錢的站前排,出銀子出糧食,沒錢的捧個人場,白吃白喝幾頓,再叫幾聲好,也算是一樁好事。
若是藉機搞事,那可就是乾柴遇到烈火,具體會燒成啥樣?燒到哪裡?只有天知道啦。
梁衡從墟市出來,走到一處漁村,輕車熟路地找了些吃食,並和那戶漁民嘮叨起來,說是前面亂糟糟的,也不知自己該停上幾天?還是繼續前行。
出門在外,能夠獲得周邊人群的認同,才是一路暢行無阻的重要法寶,而梁衡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迅速在一處陌生環境中,找到這種認同感。
就像在這處漁村,梁衡的形象就是一個和家人離散的流民,從兜裡拿出幾枚銅錢,居然還被那位獨臂老頭硬推回去,說是漁獲不值錢,吃飽了趕緊離開,千萬別在湖邊瞎轉悠。
當然了,沒有撒鹽沫的烤魚,也不是啥好吃食。
倒是這家的兒子,建議梁衡去會上看看,沒準還能混幾頓飽飯呢?
三個人就坐在窩棚外邊,聊的十分熱鬧。
兒子想去會上看看,卻被父親嚴厲阻止,心中不滿幾乎寫在臉上,轉而向梁衡求助,想著咱哥倆一起去看看,父親應該不會阻止了吧?
老頭對兒子的舉動並不在意,而是說起自己當年去淮安的情景,作為一名普通漕丁,這是老頭一生中到過的最遠城市。
十餘年的漕丁生涯,老頭不僅一無所獲,還把一隻胳膊弄沒了。
用它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被世道騙了,以為好好幹活就能掙到錢,誰知越老實賣力,越被人家欺負,直到胳膊沒了,被上司驅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