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曠日持久,耗費甚巨、影響甚廣的中法戰爭,隨著李鴻章與法駐華公使巴德諾,在天津多次磋商談判,最終正式簽訂下《中法會訂越南條約》。
這場抗擊外敵入侵的正義之戰,終於,落下了帷幕。
光緒在這場戰爭中,話語權極少,幾乎毫無參與感,全程作為路人,冷眼旁觀。
此時的他,已經切身體會到了晚清的腐敗墮落。
在面對列強的無端冒犯,肆意侵略時。
清朝的決策高層既畏懼列強的堅船利炮,又擔心國內的物議譴責,致使戰機當前,卻始終戰和不定,猶豫不決。
由於朝廷的態度曖昧不清,決策難定,從而使得地方的大員們,畏手畏腳,打也不是,跑也不是,白白犧牲了成千上萬的忠烈之士。
根據《中法會訂越南條約》之約定,清政府後來又被迫與法國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使法國從中又獲得眾多利益。
我國的西南邊境也被迫門戶洞開,法國侵略勢力以印度支那為基地,一路長驅直入雲南、廣西和廣州灣,並使之一度納入法國的勢力範圍。
最終,由於清廷愚蠢至極的決策,讓本是大獲全勝之局,卻硬生生被以慈禧太后為首的議和派搞成了落敗之境,致使了敵國不勝而勝,我國不敗而敗的可悲局面。
光緒十一年(公元1885年)
福州,一須鬢霜白,形如枯槁的古稀老人,獨自坐在大院的涼亭之中。
他神情頹然,精神低靡,心中沮喪而消沉。
自從聽聞清廷與法國開始商榷停戰條約後,這位古稀老人便對條約中的內容十分牴觸和不滿,漸漸導致了他肝疾牽動,憤鬱焦煩,病勢逐日加重。
近幾日來,他的腦海中時時不自禁地浮現出自己的戎馬一生。
從剿滅太平天國的崢嶸歲月,到平定西北戰事的豪情風發。
想起自己四十歲之前,鬱郁不得志,長年寄居他人之下,甚至還因剛毅性格被人誣陷,逃入深山,得虧好友潘祖蔭上書力辯:“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
那時之窘迫,現在想想,也是一種有趣的經歷。
後來,湘系集團力薦出山,讓自己能大展拳腳,獨自領成一軍,之後,南征北戰,榮膺加身,位及封疆大吏,受下屬敬仰,同僚欽佩。
昔日之榮光,這會兒念念,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那些或低迷困窘,或輝煌高光的時刻,如同跑馬燈一般,不斷在他的眼前放映顯現。
“滌生啊,你倒是走的輕快,死的安逸,老兄我啊~~可是受盡了苦難喲~~”
老人喃喃念著,隨後長長吐了一口氣,似乎將這一生的經歷都做了一個自我總結。
這日,福州各地,忽然被陰雲所籠罩。
不知為何,原本晴朗萬里的天空頃刻間烏雲密佈,滾滾雷雲的沉重氣勢壓得眾人胸口沉悶,憂鬱不安。
“夫人,附近州縣的大人們,還有各地趕來的學子,把大門都給圍得水洩不通了,他們都想再見見老爺最後一面,您看,這如何是好呀。”
福州北門,黃華館外,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無論官職大小,身份貴賤,所有人都自發在一里遠處停轎下馬,步行入內。
本不寬敞的街道已被圍得水洩不通,卻無一個官吏前來驅趕。
“將他們都請進院內,好茶招待,等我前去問問老爺,他想見什麼人,就見什麼人。”
一素衣老婦人,面露戚容,低聲給門房管事交代。
隨後,街上的眾人魚貫而入,進得大院後,見到院內,磚瓦青苔遍佈,地面雜草叢生,房屋內外的裝飾平淡無奇,整個宅院與常人家並無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