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之美,美在意境,景如水墨點畫,物盡唯美詩意,入夜時分,更添風韻迷人,漫出獨有迷離姿色。
而遠在他鄉的陶阿順,此刻,卻毫無心情觀賞這一絕佳美景。
他在碼頭邊上焦躁地來回踱步,期間頻頻抬頭,望向那燈燭輝映的官船,他的內心極度煩躁且不安:
“這傳信的人都進去那麼久了,咋會連個迴音都沒有?莫非?是這官老爺收錢不辦事,想要耍賴不成?!”
陶阿順越想越急,一聯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盤不僅落了空,且回去後交不了差,免不了還要受一頓重責。
恰好此時,船中又傳出了陣陣喧嚷的鬨笑聲,好似那船中官員都在嘲笑他的愚蠢傻氣。
嗨呀!真個是越思越氣!
陶阿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他將雙腿岔開,雙手撐腰,如市井罵街般,站在碼頭上,指著官船大聲嚷嚷:
“船上的官老爺,你既然拿了咱家的銀子,怎麼著也得給個回話或者收條啊!不然小的怎麼好回紹興府上,向老爺交差呢?!”
在陶阿順樸實無華的認知裡,這科場行賄,就如同在早市買菜,一手交錢,一手就得拿貨。
他小小的腦袋瓜子裡,哪裡會想得到,這裡面竟有這多彎彎繞繞。
客船中,考官們正與蘇州地方官相談甚歡,氣氛融洽至極,而陶阿順的這一嗓子就像一顆大石子兒,猛地扔進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巨浪。
一時間,大家神態各異,蘇州地方官們轉過頭,假裝欣賞湖中美景,而考官們則尷尬地抓耳撓腮。
“你這大膽刁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在這裡大聲喧譁!公然汙衊我家大人!”
方才傳信的侍衛臉色鐵青,走上船頭,厲聲呵斥,試圖阻止陶阿順繼續在那裡撒潑吵鬧。
誰知,這陶阿順不懂借坡下驢,反而懷揣著更大的不滿,滿心以為這是殷如璋在故意刁難羞辱,於是,他的聲音也就越發洪亮起來:
“殷老爺啊!小的受老爺所託,千里迢迢送來書信銀兩,您收了銀子,卻不給個準信,這回去之後,就不怕京城的同僚恥笑您嗎?!”
幾個眨眼間,岸邊就已聚攏了不少看熱鬧的稀奇百姓,他們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放聲議論,甚至有不少人,已經開始對著官船指指點點。
有了百姓的撐腰鼓氣,這陶阿順的叫罵也就越來越肆無忌憚:
“我家老爺好歹也是你的同僚好友,你竟這般不講道理,甚至還想死皮賴賬!
這天底下,有你這樣做官,做朋友的嗎?!”
“這個混賬東西!簡直是目無王法了!”
蘇州知府見事情鬧大,再也無法穩坐其間了,他怒氣衝衝走出船艙,指著陶阿順的鼻樑,大吼一聲:
“來人啊!將這狂悖之徒,給我立馬拿下!”
話音剛落,幾個侍衛便一擁而上,將陶阿順拍倒在地。
圍觀群眾眼看著勢頭不對,趕忙含胸低頭,訕訕離去了
為防在場蘇州官員說三道四,地方百姓流言蜚語,殷如璋板著臉,將名帖信函直接遞給副考官王仁堪,請他代為開啟。
王仁堪一番推辭後,只得開啟信套,抽出信函,一看之下,臉色頓時大變。
只見信紙上寫著“宸忠”、“茂育”四字,這是與主考官約好的“暗號”。
屆時,考生周伯宜只需將“宸忠”、“茂育”四字寫進考卷,殷如璋便可進行識別,信套中,還有一張印著“白銀壹萬兩”的日昇昌銀票,這自然便是事成之後的相應酬勞。
殷如璋見密已洩,忽地拍桌而起,一把扯過周介孚親筆的信函和銀票,一同遞給蘇州知府:
“知府大人,科場舞弊,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