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八旗子弟,萬萬不可施以極刑哪!特別是上三旗的子孫,更是祖宗庇佑,如若下此狠手,必定引來旗人譁然,心生不滿啊!”
在紫禁城隆宗門內的一排小平房中,光緒正埋首在堆積成山的奏摺疏本中,忽聞撲通一聲,恭親王跪倒桌前,聲音顫巍,直諫其言。
光緒雙手拿起東河總督張曜的彈劾奏摺,一目十行後,將奏摺擲到地下,臉上略有怒色:
“恭親王,你自個兒看看吧,連他的頂頭上司都對他生怨已久。
可見這耆安蠹蟲,天怒人怨,長年以來,他就是仗著這杆皇旗,恃勢凌人,魚肉百姓,眼下國紀敗壞如此,不拿他殺雞儆猴,豈能立威於天下?!”
奕欣雙膝在地下挪動,拾起奏摺後,定睛一看,接著,連連擺頭。
“看來,此人是必死無疑了,可奴才還想懇請皇上,在施刑前,務必將他開除族籍,也算是給八旗後人,留的些許顏面。”
“准奏。”
光緒心不在焉的回覆一句,卻是因眼前不斷浮現出製造總局那暮氣沉沉,萎靡不振的難堪模樣。
“劉騏祥的摺子上來了嗎?”
光緒將面前奏摺推到一旁後,在桌上攤開一張開化紙,翁同龢知趣的將自己研磨好的硯臺雙手獻上。
“回稟皇上,劉騏祥請求改制的摺子是上過一回,但是被臣等直接駁回了,這篇摺子立意不明,籠統無核,臣等讓他斟字酌句後,再予報上。”
“翁師傅吶。”
光緒端起黑漆描金羊毫筆,邊寫邊說:
“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咬文嚼字,這上折不是做文章,只要言簡意賅,直達主題就行。
再說了,這天下做官的,也不是都跟你翁師傅一樣,是才高八斗的狀元帝師呀!”
翁同龢一聽,也不知光緒的話是貶是褒,嘿嘿傻笑兩聲後,便傲傲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恭親王。”
奕欣聞言,起身離座,躬身來到書案前。
“照著去辦吧。”
奕欣鄭重接過紙張,側光一看,明顯能看出上面的楷書是以顏真卿、柳公權為基礎的,其筆畫渾厚飽滿,但連貫收筆時,略為單調,總體來說,尚還欠一絲火候。
“製造局,即刻改為官督商辦,章程由工廠自擬呈報,事情先辦後報。
船廠自立門戶一事,咄嗟便辦。
閩江海關的解銀,也不可有絲毫拖欠。
違旨者,速斬速決!”
奕欣深吸口氣,嘴上說著:
“皇上聖明!”
心頭卻在暗暗叫苦:
“這又是一筆寅吃卯糧?的無謂開銷吶,那製造局早是死水一潭,何苦拿銀打水,去換一場空影啊!
“還有。”
光緒叫住愁眉不展的奕欣,後者還以為是皇上突然開了竅,要收回成命。
正當他滿心雀躍時,卻又被光緒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朕想了想,這朝廷的海防,如果光靠北洋水師一支,實在孤注一擲,太過冒險。
我們不是還有南洋水師和廣東水師嗎,我們都要給他們撥去專款,讓他們儘快置艦,以期後來大用!
哦,還有那福建船政水師的剩餘兵船,你給盛宣懷說一聲,讓他將船全部併入南洋水師,整編成軍!”
“皇上。”
“講,什麼事?”
“嗯首先,扶持水師這個事兒是件挺好的事兒,只是銀錢方面,耗資巨大,我怕閻尚書那邊,他不會答應呀。”
其實,奕欣的心頭是千般不願扶持南洋一脈,在他心裡,對南洋大員的成見頗深。
他總覺得那幫人,是仗著山高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