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愛笑的男人,他好像無時無刻都在笑,彷彿世界上都沒有事可以為難他。
為什麼他可以笑得這麼理所當然?痛苦中的人最恨人家笑出一口白牙,好似在嘲諷別人的不幸。別開臉,她告訴自己——她討厭他的笑。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會痛?”他幫忙把床搖正,走到床的另一邊,讓她能半坐著和他說話。
她搖搖頭,倔強地否認了痛覺。
“逞強!你身上有很多處瘀傷,一碰觸到就會痛得你齜牙咧嘴,正是所謂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他語帶幽默說得輕鬆。
“你的同情心真豐沛。”她挖苦他。
“我贊成你的說法,因此我會給你足量的止痛藥,不會讓你美美的臉扭曲得太難看。”
低下頭看到自己兩條上厚重石膏的腿,倏地,她飛蹙起眉。“我的腳怎麼了?”
“斷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等它們復原後就能又蹦又跳,跟沒受傷前一樣好用。”
“要多久才會好?一年、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沒你想得那麼久,有點耐心。”
她齧咬住手背,久久不說話。這是織昀發愁時的習慣動作。
見她愁眉不展,伯墉安慰說:“你就當腳在美容護膚好了,等卸下這層‘敷腳霜',你的腳就會變得’白拋拋、幼咪咪',女生對於愛美一向很捨得付出的,是不是?”
“給我一個確定的日期,我要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她橫瞪著他那張微笑不曾退離的臉。
“嗯……我想想……對了!等我一下。”他沉吟一會兒,既而轉身離去,等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時,已是五分鐘後的事了。他捧著一個花盆,遞向織昀,綠油油的葉子將蒼白的病房增添了生命力。
“你要我吃中國草藥?”不會吧!想起那種噁心味道,她開始有嘔吐的慾望。
“想哪裡去了?我要你好好照顧它,等它開花時,我保證你就可以出院了。”他被她的想像力惹得發笑。
“要是它開不了花,我就一輩子出不了院?”植物能告訴她出院日期?他還真科學。
“我沒那麼惡毒,不會找棵不開花的植物來欺侮你。”
“請不要敷衍我。我的腳是不是好不了?”
“你是對全天下人都抱持防備之心,還是獨獨對我的開刀技術不具信心?”
“你操的刀?一個實習醫生?”她推測使他的年齡頂多是個實習醫生。
“我建議你試著信任我。”他熱絡地說。
“對不起,我從來不認識‘信任'這個字眼。”她冷冷的回應。
“那麼就讓我來當你的啟蒙老師,教會你‘信任'。”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對她抱持那麼多耐心。
“怎麼又不說話?不是被撞傻了吧?”伯墉坐上她的床沿,試圖引出她的心思。
“你是心理醫生嗎?我為什麼要對你說!”她繼續張牙舞爪,難道他感受不出他有多令人討厭嗎?
“我雖不主修心理學,但多少有些涉獵,況且心理會影響生理是人盡皆知的,你要快快樂樂的,傷口才會復原得快。”
織昀撇開頭,不想看見他那對善於說服人的眼睛。
“你從來不笑的嗎?”他不放棄地繞過病床,再次迎向她的臉。
“對不起!我的臉做不出‘微笑'這號表情,如果你想看笑容,建議你開啟門、走出去,到別的女人臉上找找,機率會大一點。”她沒察覺這句話裡的酸意有多重,理所當然地順口說出。
“看來,你的人生貧乏得很,除了‘信任'、’微笑'之外,回回你缺少的東西還不少。沒關係!我的人生資源非常豐富,我來幫你把不足的部分補齊,讓你活得生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