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個方式問——你是害怕期待落空,才寧可選擇不期待才不會失望?”
“也許我性格中的消極因子佔了大多數,任何事我寧可做最壞的打算,也不要抱持一點點希望,因為當希望落空是很痛苦的。”
她沒回避他的問題,這個小小“進步”,讓他很愉快。
“可是期待、幻想在我們成長過程中,是很美好的經驗。”
“美好的經驗?這種東西對我而言太奢侈了,我要不起。”
“你要得起,只要你肯敞開心胸學會接納。”
“接納?你要我去接納什麼?”她升起警戒。
“你身邊的人、事、物。”
“在這些東西里,有沒有包括你的未婚妻?有沒有包括你的岳父、岳母?”織昀冷笑出聲。“他們派你來當說客?你處心積慮接近我的目的,就是要我配合你們演出一出‘闔家團圓'?”
“若不是你的態度那麼惡劣,我真會為你的敏銳觀察力喝彩。”
“我猜對了,你接近我果然有目的。”
“我的目的是要你快樂,要你像個正常的十九歲女孩一樣健康、活潑,要你放棄仇恨,解放別人也解放你自己。”他句句都發自真心。
“別白費心機了。”
“我沒有白費心機。”
“你這麼費心地討好岳父母、未婚妻,不覺得很累嗎?”她苛刻地質問。
“我是費心了,但是我討好的物件是你,不是旁人。”他毫不受她尖酸的態度影響。
織昀沉默了,她想不出自己哪裡值得他討好。
“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對羅教授有這麼多的怨恨?”
“如果你在嘲諷不屑的眼光中生活了十九年,我確定你能學會偏激。”
“據我所知,他從未放棄過你們母女,他是愛你的。”
“每個月的固定探望就算不放棄?如果愛我為什麼不留在身邊照顧我、陪我長大?愛我為什麼不要給我一個完整的家?”
“感情的事情很難令人下評斷,如果他選擇留在你身邊,織語和師母是不是就要和你們角色互換,演出憎恨的那一方。”
“如果我是第三者,我的道德良知不會容許我去憎恨,它只叫我退隱、不去侵佔別人的婚姻。”她頑強地說。
“令堂對你的憎恨沒有任何意見嗎?”
他提醒了織昀曾答應母親的事。
是啊!是啊!她說不恨他、答應不恨他,她也想過跑得遠遠的,看不見、聽不到,自然就恨不了了,可是她沒預料過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搖搖頭,她頹然地說:“你出去吧!我累了。”
“躲避或仇恨都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式。”
“我從來就不想要解決,那是死結,解不開、脫不了。我和他們是永遠的敵人!”她狂吼。
“就因為他無法勉強自己去愛你母親,因為他支配不了命運,無法要求它不要讓他碰上真愛。所以你恨他?”
“勉強?你們男人說話都是這麼不負責任嗎?誰勉強他娶我母親?誰勉強他生下我?誰又勉強他去毀掉一個女人的一生?”
“負責任的方式有很多種,不見得要把兩個彼此不相愛的人綁在一起,才叫負責任。”
“是啊!這就是重點了,他不愛媽媽,而媽媽卻愛了他一輩子呀!他不想和媽媽綁在一起,就不該去找來那條繩子。”
“令堂也是這樣憎恨他嗎?”
“不!她沒有恨過他。他的人、他的心不在——她仍然愛他。他身邊有了別人——她仍然愛他。他要放她去尋找她的愛情——她還是在他的大房子裡,默默地等待,等他有朝一日回過頭來愛她,即使他只能分一點點愛給她,她都會心滿意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