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還是歇息片刻,他們方才也說,犬丘還有好些路程,使者馬再快也非一時可至。”寺人衿勸道。
我沒有動,又望了一會,才放下幃簾,回到車裡。
時間似乎特別難捱,我忍不住幾次三番地再探出頭去看,卻仍一無所獲。漸漸地,路上只剩下了我們在趕路,過了許久,面前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濃雲遮著天,往周圍看去,一片漆黑,山林的輪廓絲毫無法分辨。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我發覺車馬聲像是變得混雜了許多,只聽御人一聲長喝,車減速停了下來。
我忙撩開幃簾,只見前方出現了一片燭燎,像是來了許多人,馬蹄聲隆隆靠近,稍傾,也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
“太子別來無恙。”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傳入耳中,我的心猛然一蕩,幾欲停頓。
“吾子別來無恙。”熊勇道,聲音似有驚訝。
我坐在車上,定定看著那人與熊勇見禮完畢,朝我走來。奪目的火光似乎能將世上的一切都照亮,將他的臉鑲在光暈之中,眉目清晰俊朗。
“稚子!”觪走到我跟前,滿臉怒色地瞪我:“你不在杞國待嫁,來宗周做甚?!”
我仍呆呆地望著觪,好一會才張口:“阿兄無事?”
“什麼有事無事?”觪又狠狠地瞪我一眼,繼續訓道:“你竟擅自出行,可知如今正有戰事?!可知……”他話沒說完,我已經急急伸手扳住他的雙臂,將他上上下下地仔細看。觪愣住,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確認他真的沒事,我的心瞬間穩穩落下,似乎全身都軟了下來。
同一刻,鼻頭卻是酸楚難忍,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我攥起拳頭,用力地往他肩上一捶:“你竟去征戰!”
觪的身體僵住:“姮……”
“你……你竟瞞我!你竟瞞……”喉嚨卡得生疼,我再也說不出話來,緊緊抱著觪放聲大哭起來,手上仍一刻不停地使勁捶,像要把心中積累的憂慮通通傾倒出來一樣。
觪不出聲了,任我發洩,只將手緩緩撫著我的背,默然無言……
“姮今日可算出足了風頭。”車上,觪用巾帕拭著衣服上狼藉的涕痕,苦笑道。
我用目光剜了他一眼。
剛才當眾哭了一場,似乎所有人都被我震住了,侍從們的神情無不小心翼翼,連熊勇也不時地瞅我,滿是好奇和探詢。觪的態度也驟然殷勤起來,我說要跟他同車他也沒有反對,只叫我多披些衣服。
觪笑笑,將巾帕收起,看著我,忽而一嘆,道:“姮,說來,你自幼便十分任性。”
“嗯?”我看向他。
“脾性又古怪。”觪繼續道。
我皺眉,這算什麼話?
“心思又重,並常愛自作主張。”
我瞪眼,剛要反駁,觪卻露出春風般的微笑,將手把我的頭髮揉了揉:“然,姮有情有義,為兄甚喜。”
這還差不多,我撇撇嘴,拍開他的爪子,揚眉一笑,道:“阿兄還未與姮說那師左墜城之事。”
觪彎起嘴角:“說來話長,為兄稍後再細細與你說。”停了停,他瞅瞅我,笑得狡黠:“如今還有件要緊事。”
“甚要緊事?”我訝然問道。
觪一臉正經,拍拍我的肩頭:“子熙也在犬丘,為兄來之前已遣人告知於他,姮可覺歡喜?”
犬丘
我一時無語,這個人真是什麼時候也不忘八卦。
觪卻將眼睛盯著我看,笑意曖昧。
“自然歡喜。”我也笑了笑,大方地說。姬輿在犬丘我一早就知道了,會見到也是意料之中。
觪挑眉看我,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失望。
“他可好?”我問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