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只怕下一刻,便成噩夢。
夏友將欲出去的英田攔住,緊隨而至,卻見英洛已如木雕般立在門口。隔著鍾瞳仇恨的目光,與南衙府兵密密麻麻的人頭,那個人,一身金色盔甲,長槍在手,宛如神祗從天而降,跨馬立於英府大開的中門,他的身後,一片旌旗招搖,正是禁軍服色。
鍾瞳當先一槍,在英洛愣神之間正正抵在她的胸口,那人渾然未覺,卻見周崢似見著了極為恐懼的事情,鳳眸裡盛著不可承受的痛楚之色,英洛遙遙看他唇翕,似痛撥出聲:“不……”
她只感到一陣痛意襲來,低下頭時,胸前洇溼了一大片,轉頭之時,身旁夏友長槍正手,槍尖閃爍,正正向著鍾瞳胸前而去…卻是眼見著英洛被襲,奪救不及,危難之際使個圍魏救趙的法子。
鍾瞳只感到槍影如蛇般竄過來,回身救已,撤了長槍,槍尖上有血滴滴撒落,那個女子拄槍而立,嘴角帶著柔情四溢的笑容,竟是感覺不到痛意似的痴痴注目周崢他由不得嘆息一聲,幾乎將長槍撒手!
夏友搶上前去,天穴止血,面色早已嚇得慘白,卻見她兀自傲立,頰邊帶笑,如作夢般囈語:“衡,崢哥哥回來了!他毫髮無傷的回來了!”
他抑著心底酸澀痛意與顫抖的身體,笑道:“嗯,他回來了!你忍著天!”
但見她乖乖立定,任他擺弄,嘴角的笑意緩緩擴大,如風中盛放的瓊花,瓣瓣沾露,華姿魅意,媚色無雙,竟是全然無視周崢從皇城縱馬而來,這其中的艱險與蘊藏著的天大的罪責。
二人身周那一眾府兵被這笑容所惑,俱都呆立當場,見得門口平狄將軍駕馬上前兩步,齊齊側退,竟是在中間留出一條通道來,獨留鍾瞳孤伶伶提槍立在當地。
鍾瞳長笑一聲,嘆道:“聞得平狄將軍伉儷情深,今日始見,名不虛傳!”
周崢馳馬而至,在馬上冷冷逼視著他,道:“鍾瞳,往日你我同在雁門,亦有幾分兄弟之誼,為何今日要同室操戈?”
鍾瞳冷笑,恨恨道:“呸!我幾時同你有兄弟之誼了?我與你同歲,且當年比你早到雁門一年,本想著少年征戰沙場,威名遠揚。論弓馬謀略,我哪一樣比你差了?哪知道你仗著父親手握大權,聖上恩寵,第二年來到雁門,便穩坐帥座,聲名鵲起,將我一年的努力付之一炬。與你同在雁門的幾年,是我鍾瞳此生的恥辱!總被你的聲名壓著,不得出頭之日。是你瞎了眼了才把我當兄弟!自你離開雁門駐守西北,平狄軍在我手上聲威勢壯,我也要教天下人看看,誰才是將帥之材?便是嫁人,你也只嫁個六品小官不過就是樣貌長得好一天,原來不過是個紈絝女!這女人………不過兩三年時間,從六品升至三品,你亦成了一品大員。但有幾個西北戰事?難道還能再成全一次你們夫婦的功名不在?周崢,今日我乃皇家嫡裔,你不過是個亂臣賊子,且看我如何誅你這逆賊,清君側!”說著手中銀槍抖動,已是緊隨而至。
衝冠一怒(四)
後世之人論起英府一役來,亦忍不住要概嘆一番:周崢與鍾瞳亦算得上帝國雙雄,若能分駐東西兩境,可保大周幾十年邊防安定。可一朝撕破臉面,槍刃相向,卻是生死之戰,天地亦為之變色。
二人皆是用槍,可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材,一時之間英府花木橫折,門外禁軍與府內南衙府兵捉對廝殺,英府之內,原是奼紫嫣紅,一時之間斷臂殘肢,血灑照壁,屍體堆積。
所幸大廳之內華徹所留俱是武功高強之人,尋常兵士哪近得了身?英府家下人等,並無絲毫損傷。大廳門口,英洛緩緩坐了下來,胸口痛不可抑,但卻有巨大的喜悅湧上來,將虛空的地方填補。既是身為傷員,更該有傷員的自覺性,她靠在身後門板之上,目光緊緊追隨與鍾瞳廝殺的周崢,二人身周槍影生寒,但有誤闖上來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