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子被撐起了一絲縫隙,光透了進來,然後褥子又壓下來,光消失了。
黑暗中只剩下窸窣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衛長纓輕輕掀開褥子出來,她穿好衣裳,才將褥子往下拉,使李星迴的頭臉露出,這褥子裡面的氣息可不好聞。
李星迴睡著了,鼾聲大作。
片刻前他還堅持說不睡,可話一說完頭一歪便睡沉了。
對著菱花鏡照,衣裳上滿是壓出的皺褶,那心思活絡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原由,羞得衛長纓趕緊脫下來,又另找了一身換上。
頭髮也需要重新梳,好在衛長纓不愛梳髮髻,平日裡都只是用絲帶將髮絲隨意綰在一起。
她用篦子理了理髮絲,便綰上絲帶,對鏡自照無異才出門。
小珠坐在院裡桃樹下的石凳上,此時桃花已凋謝,碧綠的嫩芽抽出來,給院中增添不少生機。
「纓娘。」阿珠在納鞋底,她覷眼瞧了衛長纓一眼,此時衛長纓穿的是鵝黃衫,下著青草色的長裙,肩上披上一襲新檀色披帛,整個人如同朝露般清新。「晨起那陣穿的衣裳好看啊!怎麼的就換了。」
小珠是個機靈鬼,她心裡清楚,但卻故意揶揄衛長纓。
衛長纓聽出小珠的意思,但她也不直接回復,拿起小珠手中正在納的鞋底。千層底的鞋底納得很密,針線也走得很直。
「這鞋是準備給誰納的啊?我可記得你父親早過世了。」
小珠一把搶回來,嘟起唇道:「纓娘,這是我給我家兄弟做的鞋,你可別胡思亂想。」
衛長纓撲哧笑出聲,道:「給你兄弟做的鞋?我可是不久前聽你說,你家兄弟舉家南上,敢問你這鞋子做好了怎麼給你兄弟?」
頓時小珠紅了臉,側過身子,道:「纓娘,你取笑我,我不理你。」
衛長纓見她臊,便笑道:「好了,不取笑你,不過,你這鞋底納得可真結實,看來你對穿鞋的那個人情很真。」
「哼!纓娘,你太壞了,你口口聲聲說不取笑我,卻還在笑我。你明明知道我給誰做的鞋子嘛!」小珠又扭轉過身子,將鞋底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衛長纓見她有些著惱,忙道:「好了好了,真不說了。」
「纓娘,今日起來就沒瞧到赤骨,他去哪裡了?」
「小珠,君侯得到丹丘山下的一片草地,如今赤骨正帶著他的族人去往那裡,他們將會在那片草地上養馬放羊,搭建穹廬。」
「啊——那赤骨是不回侯府了嗎?他住草地了?」小珠一臉失望,倏地起身,放在膝蓋上的鞋底連針線一起落在地上,慌得她拾起,不料鞋底上已沾染灰塵,她趕緊在腿上拍了拍。
「赤骨只是去幾天,先安頓好族人便會回來。」衛長纓見她緊張忙道。
小珠這才舒了一口氣,但卻哼了一聲,道:「還以為他去了不回呢?總是看我不順眼,最好別回來了,一輩子在山下放羊牧馬。」
衛長纓見她嘴硬,口是心非,不由掩嘴笑。
小珠眼珠一轉,道:「纓娘,你是說赤骨這幾日不在府裡?」
「嗯,三四日方回。」
小珠面露喜色,她雖說給赤骨做鞋子,可畢竟不知赤骨的腳有多大,只是憑自己眼力來做,如果做得太小豈不是白費一番心血。
她正愁不知如何辦,聽到衛長纓說赤骨要三四日才回,便想到赤骨房裡尋出一雙舊鞋比照大小。
「哼哼,永遠別回才好,回來就對我橫眉怒眼。」小珠害怕衛長纓看穿自己的心思,又欲蓋彌彰地討伐赤骨一句。
衛長纓心知肚明,也不揭穿她,遂去伙房裡,只見清一色的肉食。
「須買些蔬果回來。」
這些北狄人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