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春歸遲,上林苑裡的花草依然綠肥紅瘦。太子東宮裡闊大疏朗的梧桐剪影沉沉,恰似一地的寧謐。
傅清風人雖然進了金吾衛,建安帝卻特許他依然多半時間留守在太子東宮。秦恆送了溫婉回房,便傳了傅清風,再請肖洛辰等人一起外書房議事。
溫婉並未安歇,她沐浴之後換了件飛銀覆彩的淡青色寢衣,倚著青綠色的蕙草流蘇大迎枕,命嬤嬤捧來整個東宮的花名冊,她一個一個仔細往下瞧。
依著前世的記憶,那幾個秦懷埋下的暗樁如今依然隱藏得好好,分別散佈在廚房、外門守衛及秦恆的議事廳等幾個地方。
就連侍候秦恆日常起居的太監小豆子,瞧著那樣精靈可愛的小孩子,前世也曾在秦恆的傷口上撒鹽。他仗著自己不引人注目,將整個太子東宮的防禦圖偷出,送到了秦懷手上。
溫婉將這幾個人名一一記下,錄在心中的黑名單上,準備尋找時機諸個剪除。
傅清風得了肖洛辰之助,短短几日的功夫,一支新的太子衛隊便悄然誕生。烈琴出的人手中有兩位機關專家,將東宮的防禦圖紙變了再變,每一處地方都被傅清風與肖洛辰重新完善,變得更加穩固。
被建安帝稱做罪婦的廢太后康氏依然形同打入冷宮,當日康貴妃求請不成,想要探望一面的請求也被建安帝駁回,弄得灰頭土臉。
不獨如此,朝中的吏部尚書何為與工部侍郎康連城因涉嫌一起多年前的科考舞弊案,舊事被重新翻出,被建安帝命刑部徹查,將這兩個人收入詔獄。
何為與康連城是一對兒女親家,兩人都是秦懷的肱骨。此次待罪入獄,朝中早已引起不小的風吹草動。
溫婉在背後推波助瀾,她的纖纖素手輕輕撥動乾坤,依著前世的記憶,將昔日被動的局面一點一點扭順,也將幾個與秦懷牽連甚廣的大臣漸漸揪出水面。
在寫給慕容薇的信中,溫婉極為歡快地表達了自己的舒心,對即將到來的與秦懷、與整個康家的對決充滿了期待,更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第六百七十六章 苦讀
兩家閣老府的佳期定在了三月十三,如今兩府裡都是緊鑼密鼓,各自籌備著兒女婚事。
三月的第一天,窗外依然細雨菲菲,陳芝華打發巧珍去取從銀樓打製的梳篦,自己繡完了龍鳳呈祥嫁衣上最後一朵硃紅的牡丹,輕輕咬斷了線頭。
瞅著房內無人,她忍不住將嫁衣悄悄比在身上,從菱花鏡中羞澀地望著裡頭那個宛若雲裹彩霞一般嬌豔的女子,露出羞怯又憧憬的笑容。
黛色冰裂紋石磚鋪就的小路上,陳欣華一手撐著把繪有花開富貴圖樣的油紙傘,另支手上託著個花梨木臘梅花紋的小木匣,從外頭款款走近。
芙蓉簟雲紗湘妃竹簾半卷半遮,透過那半卷的竹簾,陳欣會瞧著妹妹身披嫁衣正在攬鏡自視,那抹嬌羞的神情如同被雨水暈染的海棠花一般鮮豔。
生怕妹妹羞怯,陳欣華放慢了腳步。她以眼神制止小丫頭的通稟,悄然轉身折回,並未去叩她的房門。
今夕何夕,得遇良人。妹妹終身有靠,她做姐姐的只有萬分欣喜。
自己也是打那個年齡過來,也曾有少女懵懂的心事與期許,便讓妹妹沉浸在自己的歡樂中,靜靜享受那一刻的幸福。
陳欣華命丫頭先將手上的木匣送回,自己獨自撐著傘往水榭那邊走去。
父親替丈夫準備的外書房便在離著水榭不遠處,鳳尾森森的竹林一畔,最是清幽安靜的那幾間抱廈。
雨中的景緻朗潤如酥,抱廈前頭一片草地如茵,似是鋪著厚厚的氈毯,無聲而又安謐。從半開的軒窗中一直傳出的讀書聲,沒有破壞這一方寧靜,反而更顯得情景交融。
陳欣華收了油紙傘,悄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