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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的蓑衣上並沒有落上灰塵,可見女主人即使不再穿它,也時常動一動、翻一翻它,拂去蒙塵,讓這個充滿象徵意義的男性標誌煥發出生命的光彩。

兩個寡婦都守在家裡沒出門。村裡來了紅軍宣傳隊,又是演說又是唱歌,還刷標語寫大字,熱鬧得像要過年,可王家寡婦無動於衷,“擴紅”不“擴紅”的,與她們兩個寡婦無關。平常的日子,她們就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那一老一小兩個寡婦看上去不像婆媳,倒像一對姐妹,不是老的還不老,而是不老的太老了。兩個女人臉上都黑黝黝的,是那種風吹雨淋、霜雪相逼留下的痕跡,頭髮又髒又亂,衣服……衣服和她們的破草房差不多,說它住著人呢,才能稱為房子,能*擋體,才能稱為衣服,暖不暖和,好不好看,鬼才知道。看到走進門的兩位穿著灰軍服的紅軍,兩個寡婦的淚水齊刷刷地下來了。

連順舟的心一下揪緊了。從前在集美讀書回到連家堡,他最看不得的就是窮人落淚。只要有人朝他落淚,哪怕借錢借糧,他幾乎有求必應。憑直覺,他判斷所謂“金蠶蠱毒”,是靈風寨的駱姓人家對這對羸弱的寡婦的誣陷。

“紅軍長官,你們可要給我們孃兒倆做主啊……”

王婆扯了一把,王媳和她一起朝著紅軍長官跪了下來。

當紅軍前,還是“連老爺”時,朝連順舟下跪的大有人在,尤其借錢借糧時,他並不驚奇,只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襲上心頭,令他覺得怪怪的。

“黃松,快,快把她們攙起來,有話好好說,紅軍一定會給窮人做主的。”

黃松雙手一伸,一邊一個,拉起了兩位寡婦。

“老駱,這破草房裡外的情景你比我還有數,說她們養金蠶蠱毒要發家,那不是閻王爺貼告示,鬼話連篇嘛!”連順舟生氣了。

“連副官,別誤會,我是蘇維埃的人,大小還是個領導,破除封建迷信是蘇維埃的任務,我怎麼會相信有什麼金蠶毒蟲呢?”

“凡事得有證據,說人家養蠱蟲害人,誰瞧見了?那蠱蟲什麼模樣?怎麼不捉一隻來讓村裡姓駱的人都看看?”

“說到證據,嘿嘿,倒是有一件,”老駱捱了“紅軍長官”的訓,正沒好氣,也許他早就等在這件“證據”上,因此才不由自主地“嘿嘿”出聲。大冬天的,老駱那張尖瘦起皺的老臉,竟像夏日洞裡捉出來的“石鼓”一樣,透出一種潮溼和陰冷。石鼓是一種山蛙,當地人相信燉了吃能滋陰補陽。

“什麼證據?你為什麼不早說?”

老駱這回不“嘿嘿”了。

“連副官,要不,你還是讓她們自己說吧,省得我說了你又不信。”

有塊雲彩就是雨,王婆剛止住的眼淚又下來了,她的膝蓋顫顫的,又要下跪,被黃松一把拉住了。

“紅軍長官,冤枉啊!村裡那些姓駱的人家在我屋裡爐灶下面,掏出來個銅香爐,就硬說我們做巫做蠱。長官你找找看,我屋裡還找得出黃銅來啵?要找得出來,我們孃兒倆也認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二十五 松香的秘密(2)

王媳也插嘴道:“不曉得哪個天殺的傢伙悄悄塞到我們屋裡灶鍋之下,栽贓害人哩,紅軍長官可要給我們做主。”

“香爐?拿來我看看。”

“姓駱的人家來了好些人喲,亂糟糟的,就說從灶鍋底下找出了那隻香爐,只在我們面前晃了一下,就拿走了,那是個什麼東西,我到現在也沒看清。”王婆說。

婆媳兩個膀子挨著膀子,靠得緊緊的,似乎生怕有什麼力量將她們孃兒倆分開。那相依為命的情感令連順舟感動,他愈發相信這是樁冤案了。

“老駱,香爐呢?”

“村裡人說是證據,交到我們蘇維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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