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前,她必要與這不知好歹的鸚鵡爭論一番,而今她遭逢大變,心智陡然成長,倒沒了這份玩鬧心思。
不過細細想來,溫良辰又明白諸多事。這鸚鵡好端端的,為何一見她便口出妄言,必定是他人授意教唆。不管是否為老太太安排,總之,這鸚鵡養在榮禧堂中,便代表著老太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大約是想借鸚鵡的口舌,來趁機敲打四房。
那麼,她曾經拔光鸚鵡屁股上的毛,當真不算做錯。
溫良辰苦笑一聲,自己成熟的蛻變,痛苦得雖然殘忍,卻不得不承認也算一件好事……她無法反抗,只能坦然接受。
美人丫鬟此次並不出門迎接,而是站在門口朝溫良辰迤邐行禮,然後挑開簾子。
溫良辰進入榮禧堂之後,發覺有二人比她更早到。
這二人是溫大太太和大少爺溫儀華,大哥溫儀華見溫良辰入內,朝她溫和一笑。
比起溫駙馬這一代,溫家下一代子息尤為不豐。大房僅一名嫡子溫儀華,連個庶子也無;二房更加艱難,多年來僅有一位庶子溫儀升;三老爺本身便是庶子,雖說有一位嫡子溫儀博,卻也不算主支;至於溫家四房,襄城公主薨了,溫駙馬一個人也生不出來。
因此,嫡長孫溫儀華,成為全家人的眼珠子,更是老太太的心頭寶。
不過,溫儀華卻從不恃寵而驕,佔著長房嫡孫的位置,也努力盡大哥哥之責,對弟弟妹妹們向來寬厚,溫良辰對他頗有好感。
溫大太太站在老太太邊上,臉上露出笑容,朝溫良辰招了招手:“良辰來了。”
“見過祖母,給祖母請安。”溫良辰緩緩移步走來,朝老太太和溫大太太行禮,動作行雲流水,與從前跳脫的模樣相比,如今大為不同。
溫老太太抬了抬眼皮,面露微驚之色,不過片刻,她又收回打探的眼神,轉頭朝溫大太太道:“你們都坐罷。”
溫大太太自覺地轉身,在老太太左下首落座了。
見溫儀華還乾巴巴站著,溫老太太催促道:“儀華,你素日讀書辛苦,快先坐罷,莫要累著了。”
溫大太太笑道:“老太太,儀華這孩子猴精著呢,讀書盡使小聰明偷懶,哪有您說的那般辛勞,他呀,一點也不累。”
“豈能如此!”溫老太太眉毛一蹙,表情肅然,聲音自有一股嚴厲,“儀華,我老婆子雖不懂你們讀書人之事,卻好歹教出了你父親,姑且要說你一說。天下讀書人芸芸之多,能出仕者有幾人?你若想效仿你祖父和你父親,必要拿出懸樑刺股、鑿壁偷光的力氣出來,我們溫家長房僅有你一個嫡孫,你莫要辜負了祖母的期望。”
老太太這人雖然強勢,喜好乾涉子孫之事,但不得不說,她是一位合格盡職的主母,至少在教育後代上,她手段高明,否則溫大老爺、溫二老爺豈能入朝為官,溫駙馬天性不足,居然還能發揮餘熱尚公主。
聽聞此語重心長的教誨,溫儀華肩膀一震,“噗通”一聲,立即跪了下來,聲音微顫道:“祖母,儀華必定發奮讀書,不負溫家列祖列宗,請祖母放心。”
溫大太太暗地一笑,臉上神色依舊正經,見溫儀華變得乖順,表順著老太太的話叮囑道:“可記住了?少出府與那些少爺們廝混,沒得玩散了心。”
“孫兒知錯了。”溫儀華冷汗涔涔,慌忙應了下來,哪敢再行辯駁。
“如今地上涼,儀華快起來。”溫老太太敲了棒子之後,又開始心疼孫子。
溫良辰站在原地,目睹了溫大太太借老太太訓斥兒子整個過程,心中不得不服。
溫儀華雖為大房嫡長孫,平素行事大度端方,本質卻疏朗灑脫,那些表面功夫,皆是被強壓出來的,在溫大老爺管束不到之地,他偶爾會開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