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宣德殿內,扶姜打了個噴嚏,將身上的衣服裹緊了一些,忍不住抱怨:“不是我說,鍾離越也太小心眼了,竟然連個火盆也捨不得送來。”
內殿後的窗戶傳來幾道輕微的聲響,扶姜眸光一寒,悄無聲息地靠近。同時拔了頭上的銀簪,推出了藏在簪子內的鋼針,朝著那紗簾後的人影狠狠刺了下去。
那人正好轉身,緊縮的瞳孔,倒映著那近在咫尺的鋼針。
“宗弋?”
扶姜眼疾手快地剎住了,眉頭緊皺著:“你怎麼混進來的?”
宗弋從那一瞬間的怔愣中甦醒過來,急忙抓住了她的手。
“扶姜,我來帶你離開!”
她皺著眉頭撤回手,“不必。”
“你別胡鬧!”宗弋壓低了聲音,迫切道,“鍾離越已經派人把整個皇宮都圍了起來,明顯就是要逼宮。好在禁軍裡還有宗氏族人,趁現在還走得了,你馬上跟我離開。”
“我不能走。”扶姜道,“我若是走了,容祁就得死。”
“都什麼時候了,你管他去死!”
扶姜一怔,眼睛輕輕眨了眨。
“這是宗氏子弟說出來的話嗎?”
“我只知道,我不想看著你死。”
少年的眼神太過熾熱,竟燒得扶姜無所適從。
“你……”
開鎖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扶姜眸色微寒,把宗弋推到了床榻後的簾帳裡。
昏暗朦朧的光線中,宗弋冷不丁對上了一張陰鷙慘白的臉,心臟險些驟停。
“吱呀!”
殿門被推開,風雪擦過鍾離越的衣角捲入殿內,明黃色的紗簾輕微搖晃著,室內空冷如墓。
墨色的長靴踏過地毯,鍾離越挑開了簾子,瞥了一眼倒在一側的扶姜,目光最後落在了床榻上的人身上。
意外的是,他竟然醒著。
“皇上感覺如何?”
容祁靠著枕頭,臉上慘白得毫無血色,唇瓣烏紫,呼吸微弱,彷彿隨時都會嚥氣。
“鍾離越,你好大的膽子!”
帝王之怒,被這虛弱無力的聲音弱化得所剩無幾,也驚不起任何的敬畏與惶恐。
鍾離越坐在床邊,仔細地為他掖好被角,盯著這張依舊年輕稚嫩卻毫無生氣的臉,眼神中竟也流露出幾分憐惜。
“其實我並不想殺你。”他輕嘆,伸手欲拂去他鬢角的碎髮,被他避開了也不生氣,“我到底是看著你長大,從前你喚我一聲姐夫,我又怎麼捨得對你痛下殺手?”
容祁氣得胸膛起伏不定,唇邊卻溢位了一聲冷笑。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這些年你揹著朕幹了多少髒事,你以為朕都不知道嗎?”
“所以,皇上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是嗎?”
容祁死死盯著他:“你連我阿姐都敢殺,朕如何敢信你?”
鍾離越倏忽一笑。
哪怕已是而立之年,那張俊朗的面容卻未染風霜,反而於歲月的沉澱中,釀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既然知道,這些年皇上又為何敢留我在你身邊?”
容祁被堵得無話可說,倔傲的眼睛圓瞪著,尚有幾分扶姜的影子,竟叫鍾離越有片刻的失神。
他抬手輕輕拂過他的眼睛,喃喃道:“皇上與***真的很像……”
容祁嫌惡地後撤,哪怕姿態狼狽,也不肯在鍾離越面前露出半點脆弱。
“你告訴朕,雁留山北林的礦場,是不是你的?”
鍾離越面色平靜:“是。”
“你私造兵器,是想謀反?”
“只為了給自己留條退路而已,算不上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