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晨霧瀰漫,冰涼的霧氣鑽入脖頸,凍得人猛一激靈。
幾名小兵趴在山坡上,腦袋上盯著雜草,盯著前方的山谷,精神萎靡。
“這大晟好不容易安生下來,又冒出個前朝皇孫,還把青州給佔了,強行徵兵,硬逼著我們上戰場。要我看,甭管是容氏還是晏氏,那些皇親國戚,都沒一個好東西。”
“可不是?享福的事輪不到我們,這一打仗,倒是我們小老百姓先遭殃。”
說話那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側的人,“喂容幸,你說對吧?”
容幸穿著並不合身的鎧甲,哪怕是趴著,身軀依舊板直,彷彿一把隨時都要出鞘的利劍。
見他們詢問自己,他抿著唇,心不在焉道:“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說你是從屏州逃難過來的嗎?屏州那一帶確實亂,不過現在跟青州比起來,可是好太多了。”
一人偷偷看了眼前頭領軍的校尉,低聲道:“反正咱們現在已經出了青州了,要不直接逃吧?”
一名稍微上了點年紀皺著眉頭,立馬拒絕:“我不能逃,我老婆孩子還在城裡呢。”
他們立刻攛掇容幸:“容幸,一起走怎麼樣?你身手不錯,人又機靈,你帶著我們,肯定能逃出去的。”
“沒錯沒錯!聽說這次來攻打青州的,是當朝女帝,就是曾經那位一手創立懷安軍的***容姜。若她跟青州城那夥叛軍打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我們沒必要上趕著送死啊。”
“你說誰?”
一直出神的容幸因為他這句話而猛地抬頭,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反而把他們嚇了一跳。
“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莫不是你也怕了?”
“咦?那位女帝姓容,你也姓容,你們該不會有點親戚關係吧?”
“沒有!”
容幸極快地否認,反倒惹得他們竊笑出聲。
“沒有就沒有,你緊張做什麼?你要真是那位女帝的親戚,你還能跟我們一樣,在青州碼頭當苦力?”
“好了好了,別廢話了,到底走不走?”
容幸遲疑了半晌,才道:“走!”
容姜登基的訊息自然也傳到了青州,容幸並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會親自領兵前來攻打青州。
不管是出於迴避,還是不想攪入戰火,容幸都必須離開叛軍之營。
另一邊,容姜帶著士兵穿行於山間,前方探路的斥候突然折返回來,神色驚慌。
“陛下,前方的山谷內可能有埋伏。”
容姜朝著山林盡頭望去,吩咐軍隊先原地歇息等候,自己則帶著曉寒生他們上前檢視。
正是四月,人間芳菲將盡,山林愈發蔥鬱,反倒方便遮蔽他們的身影。
容姜一躍上樹,果真見前方的林子寂靜得不同尋常,而且樹影間隱隱反射著可疑的光,或是鎧甲兵器。
十四娘詢問:“陛下,如何?”
容姜穩穩落地,“前面確實有埋伏,而且人數不少。”
十四娘心裡一咯噔,“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要繞過去嗎?”
“不用,我早有準備。”
晏長曦不傻,見叢驍單獨帶兵走正道,他肯定能猜得到,他們必然要分路夾擊,故而才派人在此處埋伏。
只是知道歸知道,能不能伏擊成功,還不一定呢。
容姜回到營地,吩咐士兵翻出衣物,套在一早就準備好的稻草人身上,又把稻草人架上推車,遠遠一看,那稻草人倒是與士兵無異。
十四娘瞭然,“難怪之前陛下讓我們扎草人,還以為是想壯勢呢。”
“既是壯勢,也是迷惑。”容姜道,“楊副將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