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推搪支吾。
「爸媽很擔心你,志一,出來散散心。」
我死撐,「我沒事……」
二姐作獅子吼:「叫你來就來!」
沒想到東岸的櫻花先開。
二姐帶我巡視國家電視臺,我才知道她地位不低,只見她髮型化妝服裝一絲不苟,以標準北美口音主持特輯,聲音端莊悅耳,真是將材。
一轉身她又與法裔同事說起流利法語,揮灑自如,我知道她找到了終身職業。
她帶我大吃四方,觀劇看戲,每次都請漂亮女生相伴。
幼娟問:「阿黛爾如何,古潔心還閤眼緣嗎,馮蓉已考取建築師執照,琳茜有四分一西班牙血統……」
「她們都沒有男朋友嗎?」
「公餘都寂寥得想哭。」
「你呢,還沒見過你的男友。」
「他現在非洲蘇丹做採訪,過兩天回來我介紹你認識。」
我趁幼娟不覺,到星報刊登一則小廣告:「尋找潔如新,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一連三天。
幼娟的男友回來,她正式介紹他給我認識:「這是烏利奧。」他在著名的國際無線新聞網路工作。
我訝異他的俊美,祖籍法國的他有一頭金色捲髮,相貌像修伯利筆下的小王子,與大塊頭胡麥可相反,他身段只與我相仿。
他叫我弟弟,一口普通話說得似幼娟的法語般流利。
幼娟有點感慨:「聽說爸媽終於接受了大姐夫。」
「外孫快要出世。」
「好像是個小胖子,體重估計在九磅左右,假如有十磅以上,一落地可送往幼稚園。」
我抬頭,「接著是六年小學,再六年中學與六年大學。」
「悶壞人可是。」
「還有無數荊棘挫折。」
「志一,你不算命苦了。」
我忽然大叫:「我所有的苦楚,只有耶穌知道。」
烏利奧陪我下棋,我自幼是棋賽神童,他技藝卻與我不相伯仲,他是一個智商極高的人物,我真正不介意他是白人。
「請問家鄉在何處?」
「南法魯昂。」
「啊,蒙納的大教堂所在。」
他微笑,「正是,祖上務農。」
「你亦有姐妹嗎?」
「幸虧沒有,」他看一看幼娟,「哈哈哈哈哈。」
「你們可是一見鍾情?」
「在一個畫展遇見,她穿小小黑裙,頭髮束起,忽然轉過頭來,眼神與我相遇,該剎那我已看不到其他人,耳畔充滿嗡嗡聲,我知道這是她了。」
真的,真的會發生那樣的事?
我嘴裡卻現實地問:「什麼時候結婚?」
「我將派駐美國華盛頓,希望幼娟同我一起。」
「她會有工作嗎?」我擔心,「她不能放棄事業。」
「不知多少個電視臺爭相聘用。」
「呵,我是井底蛙,見笑了。」
「幼娟說你是隻書蟲,她形容精湛。」
「烏利奧,你要善待幼娟。」
他忽然用普通話說:「她是我心肝。」由他說來,又不覺肉麻,「我們愛體內的心肺脾臟嗎,誰會天天提著『我愛我眼睛瞳仁,我愛我視覺聽覺』,可是一旦失去,極難存活,這就是華語精妙之處:把所愛的人叫我的心肝。」
我明白了。
我說:「祝你們快樂幸福。」
回到家中,同父母報告幼娟已有知己:「普通話講得比我流暢,他容貌秀美,性格熱情。」
媽媽側著頭不出聲。
爸把手搭在媽媽肩膀上,喃喃說:「都嫌棄洗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