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指責與絕望,平常嘻笑慣了的他,何時嘗過這等啞巴吃黃連的滋味?
“不,你聽我說,我就是知道你無法接受我的身分,才——”
“刻意隱瞞,甚至把我傻傻地騙上青玉門,是不是?”這事要她如何接受?傲梅像失了魂似的,雙眼空洞得可怕。不想再待在這虛情假意的懷抱中,她拖著病體猛然站起,身形有些不穩,鳳歧伸手想攙扶,卻被她狠狠挌開。
“你不要碰我!”
看著已空的懷抱,他還清楚記得抱著她的滿足,他不能就此放她離去,眼看誤會愈陷愈深。他立刻追上去拉住她纖細手臂,要她仔仔細細將他眼裡的真誠看個清楚。
“我承認我是刻意對你隱瞞身分,但我對你所做的一切絕對沒有半分虛假,如果我接近你是為了報仇,早在鴻渡師兄頭七前就把你交給夙劍了,怎麼可能帶你回來找證據,翻閱不下千本的手札?”
“呵,根本沒有你說的證據,對不對?鴻渡從不以為自己做錯,豈會把他的獸行載入手札裡,留待後人恥笑?”傲梅使勁甩開他的手,過往情境一幕幕掠過她的腦海,他無奈的笑意、他安慰的話語、他承諾的一輩子,如今想來是多麼諷刺,原來痛到麻痺即是這種空空如也的感覺。
她愁苦地笑了,如果這是上天給她的磨難,這回,她真的徹底地輸了。
看著掌心的新傷,想起一刻前為他擋劍的心情只覺諷刺,她不顧剛止血的傷口仍然脆弱,左手狠狠扯下裹傷的布條,鮮血隨著她的動作迸流而出,滴落黃土。
“傲梅,你不要……”才剛為她纏上的布條已成為地上的碎布,點點血珠如同鐵球捶打在他的胸膛,他難過痛心,卻接近不了她一步。
“這裡沒有鳳歧,只有鴻渡的師弟,而我……還是一個人。”她不想哭,也不能哭,只能挺直腰桿,昂首望著鳳歧,明明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為什麼距離會如此遙遠?
“你不要再走了,後面危險!”鳳歧驚恐地喊叫,不敢眨眼,就怕傲梅在須臾之間便跌入潛龍潭內。
“無所謂。”她搖了搖頭,不敢相信他眼中的擔憂,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就這副軀殼罷了,不是嗎?”
她的魂已空、心已死,這世上根本沒有全然待她好的人,沒有人希望她活著……
真是莫大的悲哀。
“你先回來,這些我都可以解釋!”他大步向前,想拉回已離水面不遠的她。
“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從這裡跳下去。”她冷著臉,孤傲如梅,卻回不到最初的寒傲梅。
鳳歧待她的好讓她產生了不該有的錯覺,不知不覺地相信他、依賴他,對他的情愫與日俱增,然而她嚮往的一切,不過是雞卵裡的薄膜,就這樣地破了……
“你們都要我的命——”她來回審視鳳歧、夙劍與在場的青玉門人。“但我可以坦然地說,我沒有錯,是鴻渡該死!”
以前,她會選擇不解釋,他們是鴻渡親手調教的弟子,外來的聲浪再大也淹不過他們的固執與忠誠,若不是因為……
她痴痴地望著鳳歧,心頭那股愛恨交雜的滋味,她理不清。
“寒妖女,該死的人是你,還我(太)師父命來!”青玉門人群起鼓譟,只是礙於掌門還未下令,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況且,能一腳把夙山踹下潛龍潭的鳳歧,才是教他們卻步的原因。
“夙劍,我們待在聖山就是為了找出寒家血案的線索。你說鴻渡為人正直,傲梅說他殘忍無道,中間的矛盾與衝突,我們得設法釐清才是,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你看了師父上千本手札,該死心了。眾弟子聽令,活捉寒傲梅!”夙劍一聲令下,所有弟子無不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