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這不是一段錦繡奇緣。然則錦繡也是一針針織就,紮在指尖的疼,不足為外人道。
昔日沈念卿為霍仲亨庭上舍生死,無悔無怨;霍仲亨為沈念卿一諾訂三生,誓言如山,那是萬千人共睹的傳奇……然而褪去“霍夫人”名銜的光華,背後無非一份現世安寧,她所冀求的與凡人並無不同。
她有一段不能見光的過往,卻站在了一個光芒耀目的男子身旁。
這一切,註定她要比常人付出格外多的艱辛方可承受。
如同霍子謙曾那樣羞辱於她,她卻不得不為他趕赴北平,為他周旋於險惡漩渦。
薛晉銘的目光久久凝固在她臉上,她的微笑與漠然,依然無暇可擊。
“值得嗎?”他語聲輕微,眼裡失落不甘再難掩藏,“這就是你舍我取他,換來的委屈?”
她怔怔看他,心中空茫,竟不覺察自己眼角有淚。
驀然間,他握住她的肩,將她緊緊擁入懷抱。
他身體的溫暖,帶著似曾相識的熟悉,久遠得像一場夢,遺落在歲月之外,甦醒於冥冥之中。
“這一次,我會贏給你看。”他貼在她耳畔,低低地笑,“霍仲亨有家國之志,我也不是利慾小人……你且看著,這次我必然會贏!”
念卿怔忡,被他眼裡迫人光亮窒住。
眼前月光一暗,熾烈的男子氣息籠罩下來,他以微顫的唇封緘了她的呼吸。
她身子顫抖得厲害,抬手抵住他胸膛,卻掙不開他雙臂的禁錮。
輾轉千里,失而復得,恍惚如在夢中。
卻不是夢,夢裡不會有痛。
一記脆聲,伴著頰上火辣辣的痛,令薛晉銘清醒過來。
念卿喘息著掙脫他雙臂,唇上嫣紅溼潤,滿眼驚怒,“你……”
話還來不及說,身後靴聲逼近,許錚已大步趕到,噠一聲手槍上膛,烏黑槍管抵上薛晉銘額頭。念卿脫口叫道,“許錚,別動手……”
卻已遲了半拍。
許錚狠狠一揚手,槍托砸在薛晉銘額頭。
他竟不閃避。
以他的身手,要避開這一擊易如反掌。
他卻一動不動,彷彿被她揚手一記耳光摑得呆了,仍由血流下來,漫過眼前,將慘白月光也染紅。耳邊聲音在一剎那飄遠,隱約只聽見她叫了他名字,“晉銘——”
二樓轉角房間,門被踢開,黑衣黑麵的許錚踏進門來,指向瑟瑟發抖的管家,“你,出來!”管家面無人色,瑟縮搖頭,“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許錚二話不說,將他揪了衣領拖出。
關在一起的僕傭驚慌退縮,只有蕙殊挺身站了出來,“他是徐家僕人,四少的事情與他無關,我才是四少的秘書。”許錚冷眼看過來,將管家衣領拎起,“有誰知道紗布藥棉在哪裡?”
蕙殊一怔,卻聽管家抖抖索索說,“紗,紗布沒有……藥棉有……還有……”
許錚皺眉不耐,抬腿將管家踹個趔趄,“有藥棉還不去拿!”
蕙殊忙扶起管家,隨他一同去儲物間翻找。
這房子無人常住,東西備得也不齊全,找半天只找出一瓶消毒藥水和一小包藥棉。
許錚拿了就走,走出兩步似想起什麼,回身指了蕙殊,“你跟我下去幫忙!”
一路跌跌撞撞奔下樓梯,被他拽進書房,蕙殊一抬眼,就見四少斜躺在沙發上,額頭到衣領都是猩紅痕跡,手從沙發邊軟軟垂下。霍夫人俯身在沙發前,拿手絹為他捂著額頭。
可怕的鮮紅色刺入眼裡,蕙殊驚呆,“四少!”
“夫人,東西找來了!”許錚語氣尷尬。
“消毒水給我。”霍夫人伸出手,指尖還沾著四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