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的好目力,可京裡那幾折詞曲,卻滿是哀怨,憂傷,這卻不對的。”
顧昭不由坐起,對他微笑:“你繼續說。”
能跟小七叔這般說話,能被崇拜的人這般重視,顧茂丙心裡歡騰的打小鼓,他穩穩心神繼續道:“我那煉霞郎君,本來自江湖,又有斬妖除魔的大本領,怎能如,如今那折新譜的唱詞裡那般哀哀怨怨,滿嘴的之乎者也,這不對。
叔叔可知,天下間,鼠有鼠路,鳥雀皆有自己的道道,那煉霞郎君開口,當是一派江湖習氣,像是,犢孫兒是吏者、立地子乃門子,土老是不知方情、古孫乃蠢人、送子是手書、角老嗎……那是屁眼子……咯咯……”
顧茂丙越說越樂,便不去看自己小叔叔的已然扭曲的表情,繼續在那裡掰:“那煉霞郎該是一副江湖樣子,唱詞該多用雙調兒,南枝清,清江引才是煉霞郎君該唱唸做打的範兒,就要如腰騎五花馬,花酒藏風雅,那般的做派,方是這人世間最最瀟灑的姿態。
您那朋友做的曲調,雖委婉,意、趣、形、色卻落了下乘,若是小侄便不會那般寫。”
顧茂丙說完,看看自己小叔叔,怎麼小叔叔竟也是冒著星星眼看自己?
“小七叔?”
“哎恩,咳……恩,你繼續說,還有呢?”
“您那故事,好雖好,可是,卻不能那般排演,那故事更適合江湖野說法,要白了說,最好,唱詞兒少些,唸白多寫,要加上幾折像古書裡的戰將的打戲,這才爽意,那些唸白要多些有趣兒的段兒,那曲牌上的引子,衝場曲,定要好好的周密鋪墊,這故事的頭一腳可是很重要的,小侄看來,如一般的念說,豈不是糟蹋我叔叔的好書?”
顧茂丙站起來,端起架勢,順勢就變了一個人,而顧昭也能立刻從他的神采裡看出,這是寧採臣。
“……看荒郊,遍地荒蕪,這邊要用梅花引,哎呀……青山岸,寺邊枯廟不知那個留,心酸慟哭無由,問泉下可有人還聽無?”
顧茂丙回過頭解釋:“那採臣郎君該是個心軟的,見得荒墳便感同身受,會有同情,不若如此,那倩女娘如何會心儀他?”
顧昭連連點頭。
“那最後一折,本是惡人有了惡報,一切該花好月圓,可那倩女娘卻不得不投胎去也,如今她是滿腹傷心,與那採臣郎難捨難分,此刻,小叔叔那朋友卻用了雁過沙,此處,便也不妥,若是小侄,此處,便會用最最淡的前腔一一道來。”
說罷,顧茂丙伸出手,在空氣裡抓了幾下,抓不著,得不到,捨不得,棄不得,怨念的走了一番臺步之後,顧茂丙唱道:“四季無情,恨月老不繫赤繩,荒寺遇了真情,嘆……鵲橋未架,銀河影橫,從此空懸織女星,怨只怨今歸去,黃泉路無窮恨,淒涼涼獨剩奴身,哎呀,採臣郎……枝落枯葉,零凋赤,盡是離人,恐相思,雙目血淚,若梅花……白雪……無痕……”
“好!好!”顧昭起立,禁不住的拍了手,大力的拍了一會,他走過去,摟住自己侄兒的脖子,把他攏過來,喜愛的不成,使勁兒拍拍他的腦袋,這要是跟現代,那比什麼名角還名角,這是生就的藝術家,真是的,該拿國家津貼,被全國人民喜愛,崇拜,每個週五上黃金頻道,請都請不來的國寶級國民藝術家。
哎,真可惜,他生錯了時代,地方,投胎也投錯了,不過……是註定的吧,註定,顧家有這樣的人,顧家也必須出一個這樣的人,一個生來就會寫書,會譜曲,會講故事的人。
“叔叔?”顧茂丙受寵若驚,以為顧昭反著來呢,他一閉眼,站好,反正不少捱打,今日過足了戲癮,說了想說的話,小叔叔想著罰他,也隨他。
“哎呀,小餅子,這樣,你回去,把你想的這個倩女幽魂的故事,從給小叔叔寫一次,我看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