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票據,顧昭將腦袋抬起,卻看到外面廊下李永吉帶著一干小吏,提著行李也準備出發了。
顧昭笑笑,衝他擺擺手道:“修之過來。”
李永吉放下手裡的鋪蓋,整理了一下衣冠進了屋子後拜倒在地道:“學生拜見老師,如今,學生這就上路去了,老師今後多多保重身體……”說到這刻,李永吉已經哽咽的說不下去。
顧昭站起,親自扶起他道:“如今吏部倒是想派人去,我對他們說,凹民工作一直是你們這些人在辦,旁人去了怕是不成的。因此也算你小子運氣好,七品也是官不是,可領了文書印信?”
李永吉感動,又強拜了下去,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是小吏的命,卻不想到了這一刻,顧昭硬是給他擠到了一個大大的實缺兒,他道:“老師大恩,學生……”這娃兒,有麼多的多愁善感,竟又哽咽了……
顧昭輕笑:“大恩這些都是閒話,快莫扯了!我也不愛聽,你若知恩,就把我安排的事兒辦好。
你此去要記得,凹民這一去,算是剛剛歸附,隨著人口增多,那邊的要求必然會多起來,甚至那些人都是一鄉,一村出去的,難免就會有鄉黨之爭,你過去後記得,三戶五戶的將這些原籍鄉人遠遠隔開,中間以二十里為距離……萬萬不可放在一個地方管理。”
李永吉道記住了。
顧昭又道:“要多增加流官四處多多走動,常安排樂人下鄉,朵朵宣傳,要日積月累的教導他們,如今吃用一粥一飯皆是陛下從嘴裡省出來的,還有就是各地風俗不一,若有一些,依舊要搞人祭之類的陋俗,我是絕對不許的,可你也要以委婉適當的方式去制約,且記得圖久安舒,乃朝廷百年大計也……”
李永吉一一記下,再三拜別之後,顧昭終於允他上路。
站在大倉的高閣,顧昭遠遠看著那些遠去的隊伍,心裡也是浮想聯翩,百年大計,如今終是邁出了第一步,只是不知道,這朝上朝下,甚至阿潤他們,到底是懂不懂呢?
不提顧昭在城外,卻說,今日卻是金山先生為三位皇子講課的日子。
講課的地方,叫鶴齡堂,歷代皇子都在此上課啟蒙。因今日是金山先生親自開講,便也有同講的學士來此旁聽,雖人來了,卻不敢往前坐,甚至不能進屋,只在堂外的窗臺下站著聽。今上膝下的三位皇子,在下面按照年紀大小跪坐著聽講。
若是旁個講師,這三位皇子都是坐著聽課的,可金山先生不同於旁人,這個待遇嗎,便是他站著,皇子也要跪著聽課。
金三先生今日講的是舍人說,皆是為君的道理。泗水王跟潞王聽得十分認真,燕王趙元秀平日還算老實,今日也不知道如何了,竟一直探頭看天氣。
金山先生見他不穩,便不再講吓去,只笑眯眯的問他:“小殿下今日心裡有事?”
元秀臉色一紅,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無事,只是聽重伴伴說,今日城外有熱鬧,凹民要去絕戶郡了……”說到這裡,元秀比出手指頭,很是帶了一絲炫耀的意思道:“能有五萬人呢!”
金山先生無奈的輕輕搖頭道:“小殿下既想去看,便去吧!”他話音一落,元秀也不客氣,立馬收拾起紙張筆墨,輕輕歡呼一聲,跟金山先生道了別,連躥帶蹦的他竟真的走了。
泗水王與潞王見他如此不懂尊重金山先生,心裡暗喜,臉上卻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都大力嘆息,微微搖頭。神色間卻流露出,愛護小弟弟,寵溺的無奈。甚至都站起來,代替弟弟請罪。
金山先生卻並不怪罪,只笑眯眯的看著燕王跑去的地方,摸摸鬍子,搖搖頭繼續開講起來。
“子曰……天下養身,不當為天下惜身……”
幾處宮中雀鳥驚飛……遠處,古寺鐘聲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