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口袋裡沒錢,這大片的空地兒,總要有人種,總要有人活著吧?咱把人家都從老家騙出來,是,小弟就覺著,那些人就是騙出來的……”
顧昭苦笑了片刻,這才接著又說:“人都有老根兒,就若我,若阿兄,若付季,咱們都離鄉背井,可走多遠老家那些事兒,那些根兒都不敢忘了。那些丁民有什麼呀,老家沒了,好不容易在上京置辦點家業,可還沒穩下來呢,咱們是又哄又騙的把人家都丟到絕戶郡了……李永吉那人,以前也算是個有成算的,我還想呢,本來手裡人就少,待他在那邊呆上幾年,各絕戶郡都去去,看看,聽聽,學學,有些積攢了,我還想著重用他的……可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是他就對了!不是李永吉,那也要有個人出來露露這個尖子。”顧巖一笑道:“阿弟可知這天下有幾種人,是最可怕的。”
顧昭納悶,抬臉看自己哥哥。
顧巖爬了個舒服的姿態,這才道:“這世上有幾種人,阿弟千萬要記得,一種是生來就富貴的,這種人,哼!做什麼都理所當然,旁人就是對他千萬好,他也覺著應該。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卻是半路富貴的,這種半路富貴的,有個對比,自然覺著別人都是欠了他的。許是以前底子寒酸,他們是處處都要臉面,臉面自然要架子撐著,一來二去的,這做人自然就小人得志,他就……不地道了。”
知道阿兄是勸自己呢,顧昭點點頭,想了半天之後,只能低聲嘆息,一腔熱血,只能化作萬般感慨。
顧巖也不知想到哪裡,半天后他忽然聲音壓低,帶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悽然道:“其實,生來富貴的跟半路富貴的卻都敵不過失去富貴的,阿弟可知,咱家老三……我是說,茂峰那孩子卻死在失去富貴的這種人手裡的?”
顧昭頓時愣了。
第一百三十六回
顧昭以前一直覺著;顧茂峰那娃生在古代虧了。那娃生在現代;那就是個會搞公關的高手;一介庶子;憑著手裡的關係,先帝皇子能搭上;新皇帝的兒子把他當成心腹,給人家管錢袋子;這也是本事。可惜啊,他生錯了門戶,生錯了時代。
最後;若不是他老子把他弄死了,那人怕是……以後還不知道要闖出什麼禍事來呢。
哥倆一夜敘話,第二天大早,就都沒起來。
顧老大說破了心事,這一覺睡得頗為香甜,顧老七倒是添了許多心事,起來後,頂著一對兒黑眼圈看著什麼都是花的。
在他看來,銀礦也好,金礦也好,前太子也好,今皇子也好,這些人就如阿潤爪下的小耗子一般,來來去去,如何胡鬧,如何折騰,都逃不過他的爪心兒,如何就這樣了,好好的一條人命就被老哥哥打死了……有些話他不方便告訴老哥哥,就是為這一點兒不方便,顧家交代了一條人命,當然,他也不是什麼都往身上攬的人,只……想起這事兒,心裡多少,便有些不是滋味。
草草歇息幾日,不說顧昭如何寬慰阿兄,只說幾日修養,眼見得顧巖恢復了精神頭,這一行人總算又踏上了路途,這段路途在顧昭眼裡看來,是各種坑爹,用他那粗淺的詞彙來說,那是彩旗飄飄,轅車奢華,天子恩寵什麼,不亦樂乎蝦米的真真是一份接一份的榮耀。
這一段時間,顧昭對顧允藥的態度卻好了很多,也不覺著他小家子氣了,只覺著這孩子倒是真是個可憐的,年紀小小,除了爺爺便什麼也沒了,因此,他也常把他叫到車裡,陪著孩子讀讀書,說說閒話,儘儘長輩的責任。
又是幾日,這一天車隊終於進入坤義關境內,眼見得路況是越加的好,隨便一看就知道這是新路,都是寒風裡不知道從那裡找來的民夫新修的,滿眼看去,盡是一水的用石滾子來回碾壓了百數遍的黃土硬道,車馬行在上面,那真是一馬平川,十分的安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