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烏渾身血汙地站起來,看向何以全。
何以全亦看向他,只見施烏並未挺立身軀,他微微地弓背,斬殺了穢怪的分身無言於其後,默默將劍擦乾、裝入劍鞘中。
何以全欲開口,卻被施烏搶先一步,道:“不要說話,先離開這裡。”
四人一穢怪離開以後,幾多穢怪尋著風中的味道追來,前來吞食這具屍體。無有能力與其他穢怪掙搶屍體者嗅聞著氣味,自其中尋覓他們所希望的兩敗俱傷的血腥味,然而現實總是如此讓人失望。
它們便慚慚然離開,著實飢餓者便口吐涎水等待著屍體被吃食殆盡,期望能從骨中尋得幾分肉筋。
可惜這點希望也泯滅在現實中,一龐然巨物拱地而來,將樹木、泥土、屍體連帶著貪食血肉的穢怪一併吞入肚中。
.......
行走於野。
假若將此地的穢怪比作乾涸大地上僵而未死的魚,那因施烏斬殺了穢怪而顯現的血腥便是烏雲遮蓋之下豆大的雨點。密林自沉睡中醒來,種種生物驚叫、移動,尋覓填飽因血腥而引起的胃口。
這自在施烏預料之中,所以他才拒絕與何以全的寒暄,加緊離開此地。他並不畏懼與穢怪的爭鬥,此地的穢怪穢量似乎並不多,這也貼合地理——這仍算是陽界的外圍,然而此地穢怪雖不強,但眾多如潮水般連綿不斷,即便施烏的小隊能從容應對幾輪次,他們最終也將竭力於車輪戰中。
他們順利離開密林,暫且於一處脫離密林範圍,巨石遮掩之處歇息。
施烏並未立即向何以全發問,他看向穢子,說道:“你為什麼不躲?”
若是穢子閃避,他們也許將能有更合理的方法殺了那穢怪,他們也許將勝得更輕鬆,不似施烏這般狹路相逢勇者勝。
穢子將看向別處,裝作無事發生,然而施烏並不放手,他亦不問話,只靜靜直視它的動作,等待一個答案。在座無一人為它解圍,他們皆聽見此後的聲響,即便再遲鈍之人也知這並非陰界般可容忍許多失誤,供人成長。所以他們不能讓人慢慢意識自己的缺陷,將之改正,他們即刻便要糾正如此的錯誤,否則下一次迎接他們的將是死亡。
穢子漸被看的驚慌,它那餘光瞥見了施烏似乎將手放在他腰間的武器上,他似乎漸漸挺立了身軀——他要拔劍殺了自己了!穢子當即臥倒,將四肢全數舒展,合上雙眼。
它之思維傳向施烏,於是施烏便看向它的過去。
它爬行於林間,急急而奔,一巨物追隨向它。這時它還未被它母親強制以雙足行走,年幼如狗。這時它已按捺不住野性,於林間飛蕩,於是便有這時的險境,它被其他穢怪追殺。
這次的結局卻並非它的母親前來救陣。一灰暗之星於此時飄蕩天空,這不是此時此刻照應大地的灰暗太陽,那時也無有這顆太陽。這灰暗之星無有光芒, 高懸於這明晦不定的天空,飄渺若處身天地之外。
但穢子卻注意向它。錯了,不是注意向它,是它命令穢子看向它。於是穢子遺忘一切,被強迫抬頭,看向這天外之物。那是一顆遙遠的眼睛。
世界於它眼中不過是一片氣球之中的土地,它能戳破氣球,接觸、觸碰他們,但卻會使整片大地飛濺四合。況且,天外之物並不僅它,將會有其他生物阻止他。它藉以這顆暫時瞥向此地的眼睛告知一切生命:
這一切皆是騙局,它們、他們的生死存亡皆是騙局,他們的存活便是被利用的,一切都是錯誤,一切都是陰謀,他們活下去只是助長陰謀,快去死,快去死!
一切紛爭於這注視中中止,也正因此穢子得以存命,也僅有這一次,它並非透過它母親的幫助得以逃生。其他穢怪似乎無有它的智力,那天外之眼向它們傳遞的資訊竟然使它們暫時遲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