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君王,註定這一生都不能給他的少年將軍一個名分。
斐言之微微斂了眉,喜怒不形於色,隨後伏於卓案批改奏章,看了一會兒便眉頭皺了起來。
這洋洋灑灑的寫了十幾頁文采斐然的文章就為了問一句:“陛下可安?”
斐言之:“孤安。”
又一份送土特產的。
斐言之:“知道了。”
還有一份說有祥瑞的。
斐言之:“知曉了。”
又有一份送荔枝的。
斐言之:“不必送了。”
斐言之記得他,兩廣總督負責河運鹽鐵,年年給他送荔枝的,他又沒有楊貴妃,送什麼荔枝。
甩了甩手腕,又看了一眼仍舊不見下去的奏章,皺了皺眉。
皇帝真不是人當的。
他這都批了多久了,看來得趕快把軍機處弄出來。
“白將軍到哪了?”
一旁的安忠賢聞言,即刻回道:“陛下,大軍再有一日即可抵達了。”
一日?
斐言之鬆了硃筆,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發散。
他仰頭看著頭頂栩栩如生的雕刻,笑了一聲:“告訴他,讓他回來先來見孤。”
安忠賢心中一驚,陛下這是?
斐言之並未解釋,重新伏案批閱著奏章。
安忠賢趕忙讓人傳了訊息出去,無論帝王是何意,總歸不是他能管的。
日色如同流光,光影變幻,夜幕降臨。
斐言之在甘露殿歇下,未曾想不過夜半便聽到從殿外傳來的嘈雜聲。
夜色濃重,帶著徹骨的寒意。
“發生何事了?”
伸手壓著額角,斐言之眉頭緊鎖,他記憶裡可沒這一出啊。
聽的龍榻上的動靜,安忠賢也鬆了一口氣,這陛下不醒他還真不知道該不該把人叫醒。
趕忙快步走了過去,說道:“陛下,是白將軍回來了,此刻正在殿外。”
斐言之愣了一下,他以為他至少得第二天才能見到人,未曾想。
扭頭看了一眼四周,這是子時夜半吧。
“讓他進來。”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們都出去。”
“是。”安忠賢立刻退了出去。
斐言之靠在床榻一側,有些蒼白的指尖壓著額角,須彌間便聽到了‘吱呀’一聲,隨後有腳步聲在靠近。
他抬眸,便看到了昏暗的光影勾勒出了一個浸透著鐵血英姿的身影。
是白幾。
殿內燃著燭火,明明滅滅搖曳著,但隨著身影的靠近像是受了冷風一樣劇烈的搖晃著。
白幾屏住呼吸,手指捏的發白。
他本就想脫離大軍提前回京,卻又怕他的君王心生不悅,不得不忍著,直到接到了那道口諭,再也忍不住,連夜快馬加鞭回了京都。
見到了那榻上的人,白幾一瞬間眼眶都有些泛紅,連忙伏跪於地。
“臣白幾見過陛下。”
伏跪於地的人除去了甲冑,只剩下一身單薄的裡衣籠罩在月色裡,散落的髮絲都如同薄涼夜色裡兵甲碰撞,帶著陣陣寒氣,風塵僕僕的人連梳洗都沒來得及,又恐髒了君王的眼,連鞋子都沒穿。
斐言之微微閉眼,赤著腳下了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伏跪於地的人,指尖顫了顫。
白幾……
他的少年將軍,也是他榻上之人。
白幾不曾抬頭,也不敢抬頭,只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便呼吸都屏住了。
君王只說讓他回來見他,卻沒說讓他三更半夜進宮闈,更未曾說要幸他,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懷著那一絲僭越,魅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