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聞癌色變,內心憂怖,心情抑鬱之下,病情會越來越惡化。沈筠的情況還沒到最糟糕,吩咐律師草擬遺產繼承協議書,顯然是清楚自己和子女的關係不好,心態不好,擔心自己出事,提前做了準備。
這幾天他謹遵醫囑,配合治療,氣色好了不少。
醫生給沈棠分析病情時,連連欣慰地嘆氣:&ldo;您過來後,沈總的狀態越來越好了,只要有家人陪著,還有牽掛,求生意志就會變強,親情的治癒性有時候比藥物還管用。您要是有空,可以多陪陪他。&rdo;
沈棠回想起來,心道那就不一定了。
沈筠對他,恐怕只剩下良心給予的愧疚。
他不著邊際地想著,準備離開,沈筠咳嗽一聲,終於指了指桌上的袋子:&ldo;一起帶走吧。&rdo;
沈棠也不問是什麼,拿了袋子要走,沈筠又咳了一聲,乾巴巴地道:&ldo;……生日快樂。&rdo;
沈棠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沈筠蒼白的臉,沒有告訴他自己沒有過生日的習慣。
自從見過季奶奶後,他早已把銀鐲子取下,換成了老太太給的佛珠。多年隨身攜帶,似有幽幽檀香,沈筠盯著那串佛珠,嘴唇動了動,低聲問:&ldo;季家……怎麼樣?&rdo;
&ldo;很好。&rdo;沈棠順著他的視線,摸了摸佛珠,坦然道,&ldo;他們是我見過最好的家人。&rdo;
沈筠點點頭,閉上眼躺回去,不再多言。
再過兩天,他出院後,恐怕就很難再見到沈棠了。
或許下一次見面,會是他臨終前,抑或趕不上那一面,最終只能在葬禮上告別這段糟糕的父子關係。
當年犯下的錯,多年不曾彌補回來,他用錯了彌補的方式,拼命將公司救回來,發展壯大,直至近來,才恍惚發現,沈棠需要的不是小時候送到家裡的那一筆筆錢,也不是所謂彌補的禮物。
錯了就是錯了,錯了之後又錯過,沈棠大概等過他的道歉,可是太晚了。那點多年煎熬在愧疚裡的父愛,他早就不想要了。
沈筠恍惚想著,聽到門緩緩合上的聲音,沈棠清冷的嗓音順著門縫擠進來,輕飄飄的:&ldo;謝謝。&rdo;
沈棠沒有開啟袋子看裡面是什麼,他走得很慢,下了樓,沿著私人醫院前面的花壇轉了一圈,順手握了一捧雪,直到瞅到熟悉的車,才把那團雪扔開,納悶地鑽上去:&ldo;怎麼過來了?&rdo;
季歸鶴皺眉將他凍得發紅的手揣到懷裡,給他繫上安全帶,顯然是對他的這種行為非常不滿,頭也沒抬:&ldo;沈棠不想過生日,沈歲歲小朋友可能想。&rdo;
沈棠愣了愣。
季歸鶴認真地繫好安全帶,才緩過那口氣,抬頭一笑,眼底似有流溢的溫柔星光:&ldo;沈歲歲小朋友告訴過我,有一年的生日想去遊樂園玩,但那周太忙了,一直排練節目,最後沒去成,說話時眼淚打著轉轉,委屈得我都心疼了。&rdo;
沈棠懵了好一會兒,終於從久遠的記憶裡扒到了這一出,還真不是季歸鶴信口開河,當年在劇組時,在零食的引誘之下,他和季歸鶴說過。
十二歲時,徐臨接手他正好兩年,這個和以往任何一個經紀人都不同的大哥哥會關心他是否生了病,累不累,怕不怕,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還答應帶他去遊樂園。
可生日那天好巧不巧,工作抽不開身,沒能去成,後來兩人想辦法從公司脫身,忙得腳不沾地,連他也忘了這事。
季歸鶴居然……記得。
看著沈棠怔怔的樣子,季歸